幾天幾夜的不眠不休，燎南入侵者是一批換著一批進攻，鎮(zhèn)安將軍卻是強行以不足五千精兵日夜抵抗，終與中南左將陳奉禮一同擊退入侵者，生擒亂臣賊子。

    吊著最后一口氣在城門上指揮將士反攻后，燕云嶠雙腿一軟，倒了下去。

    嘴里似有低喃，嗓音荒壞發(fā)著氣音。

    “守住……”

    我守住了，先生。

    這一戰(zhàn)不只保全了天召的淮州，這城中還有他的先生。

    幾日后。

    關押了方臨瑞和一干人等，在暫住的方府內，床上人眉頭皺起，被吵醒便不得安寧。

    “軍中有人內應?！?/br>
    “不可能，此番南下的精兵全部是大旗城外預備的禁衛(wèi)軍，是皇上親點的?！?/br>
    “我沒說你的兵不可靠?！?/br>
    “那你是什么意思？”

    趙定是個粗人，當著燕云嶠不好發(fā)作，因為燕云嶠剛好壓著他一級，和燕門世代的地位，再加上經此一戰(zhàn)，對燕云嶠為將更是打心底里服氣。

    可陳奉禮跟他八竿子打不著，一個是守大旗守皇上的禁衛(wèi)軍，一個是隔著十萬八千里的中南大軍，尤其是論起來他的兵有問題，也不管嗓門大小，噼里啪啦就往外抖。

    “軍中有人內應，這回南下燕門后人封將，我出兵，不是我的兵有問題，難道你是說定國府有問題嗎？！”

    陳奉禮道：“趙副將不能胡言，我可從來沒提過定國府。”

    趙定怒起：“你是還嫌不夠亂嗎？什么意思你說明白！”

    燕云嶠：“我也想知道陳將軍言下何意?！?/br>
    此話一出，陳奉禮方才轉身看見了床上已經從昏迷里睜開眼的燕云嶠。

    燕云嶠隔著他側開來的身子，看到了一只耳朵包起來的趙定，那塊包扎的布料表面平平的，毫無凸起。

    “但說無妨?！毖嘣茘值?。

    陳奉禮倒也不懼與他言明，“傳令兵快馬加鞭連夜趕回大旗只需兩天兩夜，我領狼煙信號到整兵連夜趕過來，也不過十二個時辰不到?？墒悄銈儏s足足在城門死守五天六夜，是傳令兵慢了，還是有人壓住事態(tài)遲遲不肯報信求援?！?/br>
    燕云嶠聲色平穩(wěn)：“舉兵那天我就已經派人送去口信，淮州大亂，內外勾結，燎南入侵恐兵力不足，請求皇上增派援兵，一戰(zhàn)難免?！?/br>
    他躺在床上雙目放空，接著道，“只字不差，具是先生事先所料所言?！?/br>
    還不待二人回應，燕云嶠猛地轉過頭，驚慌顯色，“我先生呢！”

    陳奉禮：“誰？”

    燕云嶠稍微和緩了的嗓子急聲道，“我家先生，沈傾！沈先生呢？！”

    趙定頓了頓，道，“沈先生現(xiàn)在何處，我去接他過來。”

    燕云嶠一眼就看出來這是他曾住過的府邸，撐著身子就要坐起來，手臂上的小窟窿眼頓時滲出血來。

    他用力一拍床板，朗言。

    “就在這！方臨安的宅子里，這件房里?！?/br>
    “我的先生，說好了在這里等我的先生！他去哪了？他人呢？”

    陳奉禮的目光從燕云嶠臉上又滑到趙定臉上，“我聽說過，定國府以前在窯子里買了個會識字的男子回府，后來久居府內教燕大將軍的兒子讀書。燕將軍指的是這個人嗎？”

    燕云嶠暫退方才的驚慌失措，沉色看向陳奉禮，凝目似刀鋒，“陳左將言辭注意點，那是我家的先生?！?/br>
    陳奉禮攏手咳了咳，“燕將軍南下也不忘帶著……帶著他，想來感情深厚?！?/br>
    燕云嶠轉過頭，從床榻起身一腳踩進靴筒里，眉心緊繃。

    第19章 困

    趙定立刻喚了人進來，交代下去，沖他道，“我去派人找，你再躺幾天。沈先生軍中很多人都見過，淮州已經是座空城，都是我們的人，不會有事的?！?/br>
    燕云嶠抬起頭深深看了他一眼，作罷。

    只坐在床榻上垂著頭。

    這幾日趙定都同燕云嶠一起死守著城門，燕云嶠雖是第一次出兵，相處下來不愧是燕門后人，渾身的氣勢和耐力能讓他甘愿服氣。

    只是就連他們彈盡糧絕的時候，燕云嶠臉上也從未露出過一絲怯意，受傷幾乎快要昏迷也能強行讓自己清醒過來面不改色，現(xiàn)在他們已經脫離危險，卻整個人都失去了神采。

    陳奉禮突然道，“燕將軍可知沈先生的祖籍何處？”

    燕云嶠一愣，搖了搖頭。

    陳奉禮發(fā)問：“定國將軍也從未調查過他的身世嗎？”

    “能進府的人自然都是查過底子的……”

    燕云嶠頓聲，面色微變，抬眼狠道，“你懷疑是我先生？”

    “對?！?/br>
    陳奉禮還是看不懂燕云嶠眼色，直接出言相對，“軍務受延，可能出了內應，每個人我都有必要懷疑。更何況是并非軍中的人，并且還在此時失去行蹤。”

    燕云嶠捏緊拳頭。沉聲，“祖籍何處不知，但他以前是寧州懷安縣人士，因夜里家宅走水，父母姊妹皆亡，他逃了出來，之后落入jian人手中，年紀尚小就賣到了當時出游的隱林閣閣主手里，被帶回了大旗。······這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這些事并不是沈傾告訴他的，而是他從沈傾的述詞里看到的，進了定國府的人，每一個人都會列下自己的來歷，出身。

    沈傾天資聰穎，本應有治世之才，卻無意官場，有滿腹風華，進了定國府后卻也并未四處張揚，全然憑著自在閑適安安穩(wěn)穩(wěn)的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