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事態(tài)想的太好了，姓方的連這樣的事都做得出來，還有什么事情做不出來，沈傾的安危遠(yuǎn)沒有看上去那么放心。

    他的先生飽讀詩書，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喂個馬草都能東一茬兒西一茬兒的全掉出來，要是真有人用他的安危做餌，他還能這么冷靜的無動于衷嗎。

    手里指節(jié)用力泛白，沈傾昨夜還在他面前睡的安穩(wěn)，他剛剛跟他的先生透露了心思，萬萬經(jīng)不起這樣的折騰。

    那人但凡是傷到了一分，他都難以平息。

    跟隨的將士比不上他的功夫，將前后的門都暗里布好了人。

    燕云嶠謹(jǐn)慎起見，脫了沉重結(jié)實的甲衣，內(nèi)里的紅白勁裝早就被鮮血染透，三兩下踏著墻面躍進(jìn)了方臨瑞的府邸。

    心里始終吊著，一根弦繃得死緊，在屋頂瓦片上留下來輕微的動靜。

    月色高掛，還未待他揭開瓦片，溫潤的聲色就在屋檐下響起。

    “好的不學(xué)，學(xué)人爬墻可不好。”

    那根弦徒然斷掉。

    一直處于高度緊張的心還未完全在愣怔中反應(yīng)過來，燕云嶠就下意識低低叫了一聲。

    “先生?！?/br>
    沈傾始終是那副不急不緩的樣子，淡然輕笑看著他。

    “怎么，還要我抱你下來嗎？”

    燕云嶠深深呼出口氣，一整天的提心吊膽都有了歸宿，趴在房頂上直直的看著沈傾，眼圈似乎有些微的發(fā)熱。

    “小少爺？”

    沈傾說著真的伸出來手臂做了個接住的手勢。

    燕云嶠吸了吸鼻尖，平復(fù)了心緒一步跨下來，幾乎是跑著過去抱住了他的先生。

    沈傾張開的手臂緩緩合上，輕輕在燕云嶠后背上拍著。

    燕云嶠問道，“先生有沒有受傷？有沒有被人刁難？還好嗎？”

    沈傾：“你浴血而歸，反倒是問起我有沒有受傷了?！?/br>
    燕云嶠已經(jīng)比沈傾高上了小半個頭，低下頭深深往沈傾的脖頸里貼，也顧不得那些什么不應(yīng)當(dāng)，什么自我懷疑自作多情，近乎貪婪的嗅著沈傾身上那股讓人沉溺的特殊香味。

    抱緊了他回應(yīng)，“我沒事。我什么事也不會有，只要先生在，我就能完完整整的回來。”

    沈傾眸色微沉，手里摸著的長發(fā)上也是干凅之后的血沫渣子，他側(cè)過頭靠著燕云嶠耳側(cè)輕聲低語。

    “我信你。我的心······與你無二。”

    懷里緊抱自己的身子僵了一瞬，燕云嶠抬起頭，有些濕潤的眼睛看著他，喃喃道，“先生這是，允許我以下犯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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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微茫

    沈傾抹去他眼角結(jié)了殼的血跡，如初見時那樣揚(yáng)唇淺笑，“我若是不許，你今日還有機(jī)會站在我面前嗎？”

    燕云嶠心神恍惚，胸中兵荒馬亂，吞吞吐吐道，“我·······我弄臟了先生的衣裳?！?/br>
    沈傾干凈的淡藍(lán)衣袍被他未干透的鮮血染臟，毫不在意的拿手一點(diǎn)點(diǎn)將燕云嶠唇角破口的血污和泥沙撫開，然后在他小將軍赤誠袒露的眼眸下，傾身以溫軟唇瓣印上去。

    傷口很細(xì)小，不過是留了點(diǎn)血，又干了。

    但是燕云嶠現(xiàn)在只覺得那傷疤擴(kuò)大了無數(shù)倍，沈傾的吻似乎是發(fā)著燙的。燙到了他的血管里，流進(jìn)了那抹遍布全身，經(jīng)年久月，酸過，苦過，也澀過的甜上面。

    像昆蟲脆弱的翅膀，輕輕扇動，就卷起他胸腔的滔天巨浪。

    只有一瞬，燕云嶠卻感覺過了好幾個冬去春來，呼吸都放的急促而小心翼翼。

    沈傾收回去之后拉起他的手腕進(jìn)屋，屋里有準(zhǔn)備好熱水的浴桶，他的先生就像是料到了他會只身前來。

    這不是個好事，但是沈傾才識過人，能料到也不奇怪。

    尤其是能料到他，只能讓他體會到專屬與他和他的先生之間難言的默契。

    “你先洗個澡?！鄙騼A將干凈的衣物拿出來放在浴桶旁。

    燕云嶠看著那浴桶臉紅透了，心里也羞得紅透了，好半天才慢慢的磨蹭著解開了衣衫。

    沈傾見狀湊他耳邊調(diào)侃，“想什么呢小少爺，忙了一天不嫌累的慌啊？還有心思想別的。”

    燕云嶠隨即道，“對著先生，我何時都不累?！?/br>
    沈傾略驚，回過頭看他。

    燕云嶠在疑惑巡視的目光里才發(fā)現(xiàn)自己說了什么葷話，臊的深深低下頭，咬住牙。

    沈傾忍著笑意點(diǎn)頭，“小少爺果然是長大了?！?/br>
    “今日有什么發(fā)現(xiàn)，都說說吧?！鄙騼A坐在書案前記錄會用來上報的書信。

    “只有一處不對。”

    燕云嶠換上衣服坐在床榻上給自己涂藥，“安停處里安置的不是流民。”

    筆尖微頓，沈傾道，“那是什么？”

    燕云嶠：“是淮州要道上的守衛(wèi)?！?/br>
    沈傾垂睫不語，燕云嶠又道，“先生，這回淮州城里有人私通燎南是坐實了?！?/br>
    沈傾：“你回來了，你的人都安置在何處？”

    “我讓他們守在府里前后的出口，剩下的都在安停處?！?/br>
    燕云嶠神情無波，稍作停頓，“如果有人要干涉，亂臣賊子，除之后快，最多是在給皇上的戰(zhàn)報上多添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