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本王想問先生一個(gè)問題？”

    “王爺是想問老朽為何避世山中多年，卻又回了這亂世？還想問老朽為何又來了淮南王府？”

    “先生可愿答？”

    “老朽不為其他，今日出山只為還個(gè)恩情?！?/br>
    “那先生的恩人是？”

    “已經(jīng)還了，只是今日又欠了王爺?shù)亩髑椋闲嘁院髸?huì)暫居城外，如若王爺有事，大可以吩咐老朽，老朽定當(dāng)竭力為王爺分憂。”

    ...........

    第3章

    大雪覆蓋了帝都皇城，夜色深處，雪勢也小了些。

    景帝就寢了之后，李英熄了內(nèi)殿的燭火，提了燈籠向外走。

    寒風(fēng)吹著他單薄的身子，綿延至大殿前的臺(tái)階上留下一串深淺的腳印。

    萬春門前跪著的人被風(fēng)雪吹了個(gè)透，凍僵的身子在大雪中屹立著，李英提了燈籠走近，緩緩抬起“她”的下巴，仔細(xì)打量著。

    “果真與大將軍神似。”

    那張冷白的臉上沒了一絲血色，微深的瞳眸一睜，眼底顯出一片陰鷙。

    李英輕笑一聲，手覆在那凍裂的傷口上，絲絲血珠滲了出來，“可疼嗎”。

    上官明棠垂下眼簾，抿嘴不答。

    李英轉(zhuǎn)身，提了燈籠映著前行的路，“隨我來？”

    上官明棠微愣了下，內(nèi)心思忖著上官羽死前交代的事情。

    “離兒，要想活命只有一計(jì)，你裝扮成女子，宮里自然會(huì)有人救你一命?！?/br>
    “爹，為何是女子？”

    “來不及細(xì)講，答應(yīng)爹，活下去，我可以戰(zhàn)死背上這通敵之名，但上萬虎賁軍的冤屈一定要平反，他們跟我這么多年，我無以為報(bào)，看著他們戰(zhàn)士死疆場卻得不到該有的賞賜，我死也不能心安，離兒，你一定要替爹做到，知道了嗎?！?/br>
    上官明棠踉蹌著起身，因?yàn)殚L時(shí)間跪著雙腿有些不聽使喚，剛走了一步，身子猝不及防的倒進(jìn)了雪地里，臉也恰好埋了進(jìn)去。

    李英停步，并未回身，嘆了聲：“這番苦楚勢必要銘記在心，他日若是遭受更痛之處也要忍受著，命運(yùn)從今天開始便掌握在了你自己手中，要死要活全憑你一人之意，朝堂不比荀北，平日里的自由也成了命運(yùn)的枷鎖，弱rou強(qiáng)食是這里生存的法則，上官一脈如今唯剩你一人，萬事務(wù)必小心........”

    上官明棠驀地抬頭，眼中鋒芒睥睨，聲音帶著嘶?。骸肮珵楹螏臀?？”

    李英回轉(zhuǎn)，看著眼前瘦弱的人頓了頓，而后嘲道：“已死之人，定然是不會(huì)言語的，你可知曉。”

    呼嘯的風(fēng)從耳邊吹過，數(shù)十萬大軍聲嘶力竭的呼喊聲仿佛還在耳邊回旋，紫荊深處，濃煙翻涌，大火亦在眼前肆意燃燒。

    父親最后的叮嚀他記在心尖，“若離，你要活著，將士們在等著你為他們沉冤昭雪?！?/br>
    是的，他要活下去，必須要活下去，虎賁軍沒有叛國，大將軍也沒有通敵。

    他要活下來，為數(shù)十萬虎賁將士沉冤昭雪。

    李英將人帶至承德內(nèi)殿，景帝睡得不熟絡(luò)，一聽聲響便醒了，朝著門外喊了一句：“李英........”

    “皇上，奴才在呢?！?/br>
    “朕的頭痛又犯了，過來幫朕按按?！?/br>
    李英起身，掀了珠簾過去。

    景帝披了件黃袍于身，捏著眉心問：“方才做什么去了？”

    李英答道：“外面天寒，奴才喚了罪臣之女來殿內(nèi)跪著，想著皇上醒了之后就要召見?！?/br>
    景帝哼了一聲，說：“你倒是體貼?！?/br>
    “奴才也是替皇上分憂”李英說，“皇上我這力道可行嗎？”

    “你在宮里伺候多年，以前跟著先帝，先帝離世又跟了我，這些年也多虧了你在身旁，我才不至于出了亂子，朝臣后宮你都替朕想著，這些年也蒼老了，朕的身體如今大不如前，以后這些瑣事還要仰仗你。”

    李英忙跪了下去，“奴才惶恐，皇上您龍?bào)w康健，定是要為社稷百姓謀福祉的?！?/br>
    “行了，我自己的身體還不知道嗎？去把人叫過來?！?/br>
    “皇上可有緩解？不急，讓奴才再給您按幾下？”

    “你有心了，去傳人吧?！?/br>
    聽到傳喚，上官明棠呼吸一滯，踉蹌著踱了進(jìn)去。

    見了景帝，跪下叩頭。

    景帝目光緩緩落在“她”的臉上，“抬起臉讓朕瞧瞧?！倍嗽斣S久，才從龍榻上站起身走了過去，李英隨著把外袍披了過去，“皇上，小心著涼?！?/br>
    景帝看著“她”微帶嫌惡：“朕只知道，上官將軍育有一子，卻不知道他還有女兒？”

    李英上前道：“皇上，此女名喚上官海棠，奴才先前聽聞因病一直養(yǎng)在江南沈家，也是近年才回了父親身邊?！?/br>
    “是嗎？”

    這句話里沒有詢問，是男是女他都不想計(jì)較了去。

    景帝變了神色，俯身探了過去，冷聲道：“大將軍通敵之事你可知曉？”

    上官明棠抬眸，頹喪的眼睛里雜糅著驚駭，已盡慘白的唇微起，“啊……啊啊……”

    “虎賁數(shù)十萬大軍連同你父親上官羽和兄長上官子煜都葬身在了紫荊山上，你又是怎么逃出來的？”

    李英頷首：“皇上，據(jù)奴才所知，此女乃是啞人，說不得話。聽郁將軍之言，此女并未隨父一起出征，郁將軍也是在大火中將人尋了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