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武和呂琳的“初夜”，無事發(fā)生。

    其實(shí)完全可以發(fā)生點(diǎn)啥，呂琳有備而來，造型都給他擺好了，是叢武覺得事不能那么干。剛哥可以不是東西，叢武必須是條漢子。

    然而次日睜眼后他頭個想法是后悔。他又不是吃素和尚，送到嘴邊的白斬雞居然沒嘗嘗，成何體統(tǒng)！

    叢武晚上睡得不安穩(wěn)，早上醒來頭昏沉，悄咪咪往下鋪探脖，發(fā)現(xiàn)人去床空。

    她人呢？走了嗎？

    廚房那頭傳出嘩啦啦的水聲，叢武莫名放心下來，還好，她還在。

    叢武下床想過去瞧瞧，死活找不到自己那雙舊拖鞋，呂琳的透明跟小涼拖倒整齊碼著。他趿拉破球鞋挪去廚房，見呂琳正貓著腰，腦袋接在廚房水龍頭下洗頭。

    啥叫海藻般的長發(fā)，叢武算見識到了。

    呂琳沒穿外搭，身上就一吊帶裙子。昨晚氣氛太緊張，叢武沒留心吊帶裙啥顏色，眼下天已大亮，陽光擠進(jìn)不夠?qū)挼拇?，斜打上她弓起的脊背，那條比金色淺點(diǎn)、比白色黃些的吊帶裙子在她身上泛光。頸側(cè)的玫瑰紋身沾了一層水，真真是嬌艷欲滴。

    叢武大氣不敢喘，探出身子又退回一半，偷偷摸摸地瞧。他想起星爺?shù)摹断矂≈酢?，尹天仇和柳飄飄一夜歡好后，尹天仇就是這樣看著倚靠窗邊吹海風(fēng)的美麗妓女。不一樣的是，柳飄飄沒發(fā)現(xiàn)尹天仇正看她，但呂琳一偏頭看到了叢武。

    “拿了你家兩袋洗發(fā)水，還有支牙刷和牙膏，錢放柜臺上了，多退少補(bǔ)?！?/br>
    叢武哦了一聲，看呂琳頭發(fā)上的泡沫快沖干凈，忙跑到柜臺拿條新毛巾遞過去，覺得傻站著尷尬，轉(zhuǎn)身去給小賣鋪開門，開啟新一天的勉強(qiáng)營業(yè)。

    這種破小賣鋪賣不動質(zhì)量好的毛巾，新毛巾不吸水，呂琳擦了半天，頭發(fā)還是滴滴答答。她四下瞧瞧，見冰箱上頭放著個吹風(fēng)機(jī)，拿下來插電準(zhǔn)備吹頭。

    吹風(fēng)機(jī)轟鳴一響，接著是呂琳一聲慘叫，再是啪嘰一聲。

    叢武大喊著“我cao”奔回廚房，見呂琳掛著一頭濕發(fā)貼在墻邊，抓著右手，神情驚恐盯著地上嗡嗡直叫的吹風(fēng)機(jī)。

    這吹風(fēng)機(jī)有年頭了，是叢文在十元店買的破玩意，結(jié)婚成家沒帶走，因?yàn)樗╇姟?/br>
    叢武尷尬，拿過水池邊掛著的橡膠手套給呂琳，“它漏電，你得戴手套用?！?/br>
    呂琳平定驚魂，罵咧著：“新鮮了，連吹頭發(fā)都他媽得戴套了！”

    叢武一咬牙，把手套戴自己手上，“我給你吹吧，別再電著你。”

    呂琳被過電那一下打得有點(diǎn)怕，乖乖坐好讓叢武吹頭。叢武在理發(fā)店當(dāng)過幾天學(xué)徒，沒啥天分讓人勸退，僅學(xué)到的皮毛吹頭手藝，正好用在呂琳身上。

    “你發(fā)質(zhì)真好，一看就總保養(yǎng)?！?/br>
    “我一無所有，就頭發(fā)對我不離不棄，還不得好好照顧著?！?/br>
    “我姐好像落下半瓶潤發(fā)精油在家，等我找出來給你抹抹?！?/br>
    “別鬧了，那得過期十多年了吧？”

    “也是……”

    倆人有一搭沒一搭閑聊，等到呂琳頭發(fā)吹干，叢武再找不到嗑嘮，好在她打破沉默：“本來想給你做點(diǎn)吃的，可你家冰箱里連雞蛋都沒有，你平時不開伙??？天天都吃啥？”

    “早上去外面買豆腐腦，中午晚上跟我姐夫隨便對付對付?！?/br>
    呂琳起身去拿包，抽出張五十給他，“餓了，你去買點(diǎn)豆腐腦咱倆對付對付。”

    “哪能用你錢”，叢武把錢推回去，撲棱兩下頭發(fā)，“我去買，等著吧?！?/br>
    叢武一路小跑回來，兩碗豆腐腦外加兩屜小籠包剛擺到柜臺，呂琳一步躥過來，像小孩考了高分討賞，臉上掛著點(diǎn)得意看他。叢武完全沒領(lǐng)會意圖，也不好視若無睹，便說：“睫毛刷得真翹！”

    呂琳臉上的高興略顯勉強(qiáng)，嘟囔：“我還沒化妝呢……”

    完犢子，馬屁拍馬蹄子上了！叢武趕忙給她遞包子，“先吃，一會兒涼了?！?/br>
    呂琳委屈，“你不夸夸我，也該說謝謝吧？”

    叢武一臉懵逼，咋的了就夸她？她干啥了就要謝謝？

    見他是真云里霧里，呂琳喪氣地讓他看看微信。

    一筆新收款提醒，剛才街上太吵，叢武沒聽見提示音。

    “剛幫你賣了條玉溪！我爸以前就抽那個，我知道價，肯定沒賣賠！”

    叢武心一驚，忙問：“一整條玉溪？從哪兒拿的？賣給誰了？”

    看他神色慌亂，呂琳察覺不對，老老實(shí)實(shí)說：“剛來個大姐問有沒有整條玉溪，她要送人。我翻遍柜臺沒看見，然后她往上一指說柜子頂上有一條，我就……她掃你收款碼付的錢。”

    “她走多久了！”

    “她剛走你就回來了?！?/br>
    叢武腦瓜嗡嗡的，她賣賠了！賠大發(fā)了！

    那條束之高閣的玉溪里面滿滿都是剛哥的貨，不知為何要退給上家大佬。恰好上家大佬臨時出遠(yuǎn)門，剛哥就說晚點(diǎn)再送，讓這貨暫時在小賣鋪柜子頂躺著。

    整條貨讓呂琳當(dāng)普通煙賣出去，賠錢算啥啊，整不好得賠命??！

    叢武撒丫子往外跑去找那大姐，呂琳趿拉著42碼大拖鞋在后面追，邊跑邊喊：“她出門往東拐了！”

    一個急剎車加掉頭，叢武一路向東，向著太陽向著自由向著新中國，發(fā)出萬丈光芒，總算逮住那個腋下夾著條玉溪的大姐！

    攔住大姐，說這煙不賣，錢退她，煙拿回來！大姐不干，說著急送人，都到人家樓下了。叢武說多退她五十塊錢，這煙說啥也不能賣！大姐伸出五指，要再加五十湊一百整，叢武說行！

    呂琳氣喘噓噓追上來，看叢武額頭上的汗比她還多，納悶問他：“咋的？這假煙啊？”

    叢武搖頭。

    呂琳又問：“那為啥不能賣？你還多給人一百？你那破小賣鋪幾天能掙出來！”

    叢武急得不行，“你就別問了！”

    呂琳細(xì)瞧下那條煙，總覺得跟普通煙包裝有點(diǎn)差別，外層塑料皮好像厚了點(diǎn)，忽然想起什么，眼珠一亮，把玉溪搶到懷里！

    “這里面不是煙吧！”

    叢武不吭聲。

    此處無聲勝有聲，呂琳晃晃那條玉溪，哼了聲說，“那玩意兒我爸媽都抽，我知道它經(jīng)常裝成什么東西。”

    叢武盯著腳尖，憋出一句：“咱先回去，我慢慢跟你解釋?！?/br>
    呂琳懟他一胳膊肘，壓低聲音，咬牙切齒道：“還真是那玩意兒？！”

    叢武這才明白，呂琳詐他。

    呂琳扯上他抬腳就走，走得飛快。叢武以為她要領(lǐng)他進(jìn)派出所，嚇得邊往后退邊問：“哪兒去啊？！”

    “回家！吃飯！豆腐腦要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