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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病王爺?shù)幕鹪釄鲋吩诰€閱讀 - 第76節(jié)

第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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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多少年沒認(rèn)認(rèn)真真打扮自己了。蔻珠突然看著銅鏡中像變了個人的自己,甚覺得有些不適應(yīng)。

    祝家在整個蒼溪縣算是有頭有臉、有地位的人,家大業(yè)大,富貴顯赫是不消說的。祝睿那位老母親,蔻珠就是因為她,才認(rèn)識的祝睿。蔻珠對老婦人的印象似乎也一直停留在給她常去請脈時、很溫和客套、甚至也很和藹慈祥的樣子。既要給未來“婆婆”拜壽,少不得要精挑細(xì)選些賀禮。她選的是一株上好難得的千年紫參,并一株雪蓮。

    祝睿后來從家奴口中得知此事,害怕蔻珠破費,特意趕過來笑說:“不必了,你空著手來就好?!?/br>
    蔻珠道:“那怎么成?”她是個很講究禮儀的人。

    祝睿最后也不再勸說,只是微笑著又說些情話之類,叮囑務(wù)必要蔻珠好生打扮了到府上,后天他會著人用馬車親自來接她。

    蔻珠自然懂男子的目的。去給未來婆母賀壽是小,兩人既已在商議婚事,準(zhǔn)備下個月就成親,自然,祝睿是想借著他老母親的次壽辰,讓蔻珠做好心理準(zhǔn)備,她今后不久就會融入他們府上的大家庭。蔻珠有時會想,她這樣,算不算是從一個火坑跳進(jìn)另一處火坑。祝睿常給她說,他們家的親戚和人事并不復(fù)雜,人也個個都很簡單。他這一代,自己算是長房,余下有兩個兄弟,全都是聽他的話在他手里過活。

    至于他母親,當(dāng)然,蔻珠是見過了。她給老人家看了那么多次的病,還醫(yī)治好對方常年難治的癆病惡疾。他母親更是對她歡喜,沒有任何話說。

    蔻珠有時懷疑:“是嗎?真的是這樣?”

    她不太能過于相信祝睿的這番說辭。

    思忖也好,借著此次祝老夫人壽辰,可以看看他們家,對自己這個帶著拖油瓶、甚至已“半老徐娘”的女人到底什么態(tài)度?

    ~~~

    “嗯?蔻珠,怎么沒穿我特意令人給你送來的那套衣服?還有那些頭面首飾也一樣沒有戴?”

    蔻珠注意到祝睿臉部表情有細(xì)微變化,寫著明顯不高興。

    蔻珠忙笑著解釋:“真是很抱歉,昨天晚上我在整理它們時候,一不小心裙子被蠟燭火苗燒了個大洞。今天早上,我看,是絕對不能穿了。當(dāng)然,這衣服是不能穿了,為之相配的首飾也就不能戴?!?/br>
    祝睿點頭哦了一聲,表情復(fù)雜盯她良久,到底沒再多言,伸袖輕輕去攙蔻珠:“走吧,快跟我進(jìn)來,我?guī)闳ヒ娨娢业哪切┯H戚,還有兄弟母親他們?!?/br>
    有錢富貴人家像辦這樣喜氣壽宴大事,彩紙金屑,炮竹聲聲,繡簾翻飛,前來賓客如車水馬龍,各種氣派熱鬧自不必說。處處都是喧嘩和笑。

    祝睿繞三亭五院九回廊,將蔻珠終于帶入正堂?!澳赣H,這是您的準(zhǔn)兒媳,袁蔻珠——兒子想,她,已經(jīng)不需我多介紹了吧?”

    “袁大夫,你好,請坐?!?/br>
    空氣忽一下子變得沉悶嚴(yán)肅。

    祝老夫人交疊兩袖坐于堂廳上首,端正氣派,戴抹額,衣著華貴,兩鬢花白,眼睛復(fù)雜地往蔻珠上下巡游打探。

    探完之后,就什么也沒說,擺手嘆氣,示意兒子祝睿將賓客帶一邊,又讓人客氣而不失禮數(shù)地搬椅子奉茶。

    其他人遂小聲隱隱議論道:“我大哥真要娶這個女人嗎?”“……我聽說,她還有個九歲多的兒子呢,真不知道大哥腦子里裝了什么!”“嘖嘖,可真奇怪,一個半老的徐娘,雖確實人長得很標(biāo)志不錯,可你們看她這身寒寒酸酸打扮,你們說,我大哥到底看上了她哪?”“嗨,她不就是圖咱們家的家產(chǎn)才會死纏著大哥不放嗎?”“是了,你們快別說,仔細(xì)瞧,這女人還長得真像以前的瓊英jiejie,簡直一模一樣?!薄耙苍S大哥,就是因為這樣才……”

    蔻珠霎時把什么都看明白了、懂了。

    恍然大悟。

    她得感謝自己這一趟來。

    這祝睿,原來一直在騙她。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加更依舊放在這里,今天少了一點。后面會有很多大情節(jié)。

    插了一個姓祝的進(jìn)來,他算是男女主能he的最重要推動工具之一。

    第八十六章 加更贈送9.29

    蔻珠覺得自己真是太蠢太蠢太蠢。不一會兒, 晌午后,她從祝府獨自走出來。

    當(dāng)然,以她現(xiàn)在個性是不可能就此輕易被人小瞧輕賤。“祝老夫人。”

    她微微一笑, 從容有禮,也不著急氣怒?!拔蚁? 你們一定是誤會了。區(qū)區(qū)一小縣城商門之家, 并不足以令我自輕自棄到這份田地?!?/br>
    祝老夫人輕瞇眼忙問,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袁大夫?”

    眾人也都目光含刀充滿戒備盯著她。

    蔻珠:“若要想攀高枝兒,我也不定會選擇來攀你們這樣的人家。實話告訴你們說, 連當(dāng)今天子我都嫌棄不放眼里, 更何況是——”

    一頓:“總之, 和祝公子,我們僅僅是朋友關(guān)系, 我并沒有想過要嫁他,你們, 盡可以放心好了。”

    祝老夫人點點頭, 目露鄙夷, 笑了?!按嗽掃€真是大言不慚……就連當(dāng)今天子圣尊你袁大夫都會嫌棄, 你知道你究竟在說什么嗎?”

    “……”

    蔻珠倒是懶得給他們細(xì)說。這祝老夫人也算久病年老體衰昏聵, 耳目失聰, 膝下兒女成堆,個個逢迎馬屁, 卻是沒幾個真的孝順。

    “對了?!彼孓o,福身時,又想起什么。

    目光掠過一件件由這老人膝下兒女們、所敬獻(xiàn)的那些據(jù)說珍貴異常難得的賀禮上,表情飽含著同情, 嘴角似揚非揚。

    說道:“老夫人,真正的蚌佛是由天然生成,毫無人工雕琢痕跡。許多年前,我進(jìn)宮去給太后獻(xiàn)壽時,就以蚌佛為禮,太后她老人家見了此禮物非常歡喜高興。如此,我觀老夫人如今也得了這么一件,可要知道,傳說中,這樣的稀世品極為難得,據(jù)說我所知道的就只存幾件。一件,就是我曾獻(xiàn)給皇宮里太后的;另一件,在已過世的端親王手里;當(dāng)然,還有幾件,我也知道它們具體下落……所以,老夫人,就你今日得的這件蚌佛,到底是真是偽,就實在令人深思了。”

    “……”

    “你、你到底是誰?!”

    眾人聞之驚駭,悚然大驚。

    又是太后,又是熟知各皇親國戚,看她最后又接二連三、風(fēng)輕云淡幫助細(xì)細(xì)鑒寶時,那種見識、風(fēng)度,眼光。

    蔻珠續(xù)微微一笑,點了個頭,拜別說聲告辭,大方從容而走。

    ***

    夏日悶熱,正值驕陽當(dāng)空,想堂堂祝老夫人壽辰,如此就這樣因一女人到來攪得驚詫連連,府中上下,言語紛紛,懷疑的懷疑,猜測的猜測。

    蔻珠迎著那些人目光言語,倒還坦率,不卑不亢,手掏出一方繡花小手絹,慢慢以扇風(fēng)用,挺胸抬首,從門廊緩步走出。

    那祝睿更是震顫在原地久久說不出話來,終于回過神來,想起什么,急忙追出。

    “等等,蔻珠,你且站一站,聽我先把話說完?!?/br>
    蔻珠緩悠悠轉(zhuǎn)身回頭。

    祝睿道:“你難道就這樣走了嗎?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騙了你,我不該瞞著你什么不告訴,我家人的態(tài)度,其實是——是的,他們一直就很反對我娶你進(jìn)門?!?/br>
    蔻珠面無表情,目光始終冷冷的。半晌方才說道:“沒關(guān)系,我并不見得有多在乎?!?/br>
    祝睿一怔?!澳悴辉诤??不在乎?”

    他低聲吶吶,語氣諷刺?!笆前。阍趺磿诤酰磕阒栽敢饧尬?,和我交往,不過把我當(dāng)成一個工具而已,我至始至終就該明白的。你當(dāng)然是不在乎這些?!?/br>
    蔻珠微啟朱唇,看他如此失魂落魄樣?!白9?。”

    她表情復(fù)雜,微有些過意不去?!昂鼙?,我實在無法忍受一門大家都不認(rèn)可看好的婚姻,而且,你我這都還是二婚?!?/br>
    祝睿道:“可是,如果你真對我是有感情的話,真喜歡我,就該忍受的,不是嗎?”

    蔻珠半垂著長睫毛,像在思索。

    祝睿又道:“倘若真心愛著一個人,會為對方犧牲,會為對方忍受其他人的眼光,去努力適應(yīng)他的家族,適應(yīng)他周遭一切,融入他的家庭,難道這里有什么不對嗎?”

    蔻珠心里哀嘆口氣:她忍了幾乎大輩子,曾經(jīng),為那個男人,忍受他的各種羞辱,折磨,殘酷,就連尊嚴(yán)是什么、都早早忘記了……

    她嘴角逸出一抹冷漠諷刺的笑。

    祝睿:“你笑什么?你是笑我這話很蠢嗎?”

    仰頭,深吁一口氣,遂打疊起萬般柔情款語,輕輕執(zhí)起蔻珠的手。“對不起。”

    他很愧疚自責(zé)說道:“我不該那樣瞞騙你,是我不好在先,但是,請務(wù)必再給我一次機(jī)會?!?/br>
    蔻珠猛然抬頭,一震。對方眼眸流露真誠求和、甚至可憐的意味。

    “我現(xiàn)在是真的喜歡你,真的想娶你進(jìn)門。如果,你始終介意我家人的看法,以后,咱們盡可以獨門另戶,我給你專修一小院,讓你在那兒住得愜愜意意舒舒服服,并讓你避開她們,甚至,就連我母親也不用去朝夕請安,好嗎?”

    “……”蔻珠把手慢慢從對方大掌里掙脫。

    終是轉(zhuǎn)過身冷漠狠道:“祝公子,咱們就此為止,什么也不必說了,我不適合你,你也不適合你,還請自重?!?/br>
    不給對方任何機(jī)會,大踏步就走。

    “——你給我站??!”

    祝睿眼中立時便閃過一絲狠辣?!澳阏嬉@么狠心是嗎?看來,我真說得沒錯,你就只是把我當(dāng)一個工具人而已;你答應(yīng)和我成親交往,不過是為了擺脫前情,我猜,是擺脫你的前夫,對不對?”

    蔻珠震動,開始自我懷疑:他說得是、是這樣嗎?

    “還有,你說我騙你,你何曾又沒有欺騙我?——你見過太后,甚至給她祝過壽,看來,你出入皇宮應(yīng)該是家常便飯,而你真實的身份,又是什么,你對我,有如實坦誠相告過嗎?”

    蔻珠站著不動。祝睿又道:“你那兒子開始也是不喜歡我的——是我想盡辦法,送他這送他那的,陪他下棋騎馬踢蹴鞠,百忙之中,都要抽出空暇去討得他的歡心,就是想要征得他的喜歡認(rèn)可——好,現(xiàn)在,你說我家人有問題,他們的刻薄反對是你拒絕我的理由,那么,我曾如何對你兒子的,相比較一下,你是不是很虛偽自私?”

    “原來,我還真是瞧錯了你。說白了,你其實就是個自私麻痹的女人,甚至滿口謊言,毫無真誠善意——”

    男人就那么滔滔不絕、口若懸河,以各種狠話勢必要發(fā)泄自己的受傷、和滿肚子憤怒怨氣。

    蔻珠倒還鎮(zhèn)定,笑了,待對方說得差不多了,慢慢轉(zhuǎn)過身來?!白9?,那名叫瓊英的女子是誰?”

    祝睿大震,嘴角顫顫地,甚至發(fā)起青紫色來。

    蔻珠道:“我不想在這里和你撕得難看,咱們好聚好散,也請給我留一個好印象……告辭!”

    ***

    月影深深,晚風(fēng)吹著院中樹葉搖落滿地碎金。

    茅草小馬廄棚里,兒子汝直正在給馬洗澡刷背?!皝?,黑牡丹啊,你把頭往這邊偏,哈哈,好,我就給你刷輕點?!?/br>
    蔻珠走到兒子身側(cè),看得出,少年的臉寫滿喜悅,對這馬是真心喜歡、愛不釋手。

    她終是想了想,輕聲地再往前一步,道:“小直,咱們把這馬,還是還給那祝叔叔吧?”

    “——為什么!娘,這到底是為什么?!這馬,不是他已經(jīng)送給我,你也答應(yīng)了嗎?”

    李汝直詫了,滿臉不可思議站起身,越發(fā)把馬脖子抱著,死死不放。

    “哎,兒子?!鞭⒅樗妓饕环?,嘆口氣道:“如果,你真心喜歡一樣?xùn)|西,是爭取用自己努力最后得到,還是別人恩賞給你才顯得有價值呢?”

    李汝直不言語,沉默半晌道:“不,不還,就不還,他都已經(jīng)給我了,這馬就是我的了。娘,再說了,你都要嫁給他了,還在乎這些嗎?”

    便依舊把蔻珠不理,提起水桶往井邊搖繩子提水取了。

    蔻珠慢慢找個地方坐下來,搖搖頭,有些疲憊,手揉著太陽xue,揉了好一會兒,又去看兒子。

    他嘴里在哼著小調(diào),很高興模樣,表情上看,顯然不知最近自己老娘身上發(fā)生了何事。

    蔻珠猛地心生出一抹內(nèi)疚自責(zé)來。

    她看著兒子那樸實憨直的模樣,一身粗布麻衣,沒有華麗金玉配飾,頭頂上僅用竹木簪子高高挽了個黑發(fā)髻,他的氣質(zhì)身形,都是自然生成造就一種來自于皇室血統(tǒng)才有的高貴雅致和氣派,可是,倘若走出去,單看這一身穿著衣飾,還是不免給人市井貧寒、粗糙的感覺。

    蔻珠把手慢慢捂壓著胸,這抹自責(zé)內(nèi)疚,就更愧疚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