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大道理肯定有很多人和祁蔓說過，丁素原也不想說，可這些話壓在她心里很久了，很想告訴祁蔓，何辭的事情，不怪她。

    祁蔓當然知道何辭不怪她。

    可她過不了心里那一關，她有時候從睡夢中驚醒，耳邊還能聽到何辭的呼救，她在喊：“jiejie，我好疼?！?/br>
    這聲音如尖刺，一根根扎祁蔓身上，扎的她體無完膚，遍體鱗傷。

    每個人都對她說，小辭的離開是她自己的選擇，可這個選擇，是她丟給何辭的。

    祁蔓閉了閉眼，窗外雪花紛飛，她開口：“為什么不罵我？”

    丁素一愣，祁蔓轉頭，撐不住情緒，她痛苦的問：“為什么不罵我！”

    為什么她們都能理解，為什么都沒人罵她，哪怕是一句，哪怕就罵她自私，無恥，卑鄙，她真的很想聽到她們罵一句，丁素不罵她，言之不罵她，就連何蘇元都表示能理解。

    她不能，她真的不能！

    丁素見她情緒有波動忙坐在她身邊，祁蔓陷入深深自責里，她嘀咕：“為什么都不罵我?！?/br>
    “蔓姐?！倍∷厣钗豢跉?，她眼圈泛紅，鼻尖一酸，她雙手扶祁蔓的肩膀，淚眼朦朧的說：“蔓姐，我就想問你一個問題?！?/br>
    “如果出事的是你，你希望何辭怎么生活下去？”

    祁蔓聞言頓住，所有爆發(fā)的情緒開始一點點往回收縮，輾轉成一句話：“我希望……”

    “你希望她好好活下去，不用帶著對你的愧疚，因為你是心甘情愿，你愿意為她犧牲，就像她一樣?！?/br>
    丁素這番話砸在祁蔓心口，沉甸甸的，她無言以對，丁素依舊扶她肩膀，和祁蔓平視，她從前不敢這么大膽，覺得平視會泄露自己的感情，可現(xiàn)在，她敢這么做了。

    她曾經(jīng)羨慕何辭，做任何事情，都坦坦蕩蕩，現(xiàn)在她想學習，她也想坦坦蕩蕩。

    祁蔓對上丁素的雙眼，有片刻失神，丁素繼續(xù)說：“蔓姐，不管現(xiàn)在坐在我身邊的是何辭，還是你，我都會說，這不怪你，你們都一樣，只是碰到意外情況。”

    “不一樣！”祁蔓低頭，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她痛苦的說：“她還年輕！她那么?。∷€有更好的未來！她不應該——”

    “沒有應不應該?！倍∷負u祁蔓的身體，對她說：“意外來的時候，不會告訴我們應不應該。”

    “蔓姐，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如果現(xiàn)在出事的是你，你想看到何辭這樣嗎？”

    祁蔓緊閉雙唇，側臉消瘦而蒼白，一雙眼從無神到墜了光進去，她轉頭看窗外，雪花飄搖，遮蓋一切痕跡，丁素摟她肩膀看出去，輕聲說：“蔓姐，我很笨，不會說大道理，我只想對你說一句，現(xiàn)在的你應該活成，你希望何辭活下去的樣子?！?/br>
    現(xiàn)在的你應該活成，你希望何辭活下去的樣子。

    她希望何辭怎么活？

    祁蔓聽到這句話心尖痛到不可抑制，她手擰胸前的衛(wèi)衣，揪緊，似是揪著泛疼的心臟，狠狠攥著，她很小聲的哭，丁素見狀張開手抱她，什么都沒說，任其發(fā)泄。

    門口站一人，想推開門，卻又站著沒動，身后婁雅說：“黎總？還進去嗎？”

    黎言之干站片刻，聽里面細小的抽噎聲垂眼，偏頭：“走吧，我們?nèi)ラ_會?！?/br>
    門輕輕合上，掩住一切聲音，門外秘書室的同事依舊激動討論老板娘和老板的戀愛八卦，風聲傳到黎穗耳朵里，她進辦公室就聽到助理匯報：“祁小姐來公司了。”

    “呵——”黎穗一聲譏笑，問：“趙總的項目，她拿下了嗎？”

    “沒有?！敝砘厮?，眉頭輕皺：“昨天趙總還約黎總晚上見面，黎總也推了。”

    “推了？”黎穗大病過后臉色一直很不好，臉上幾乎沒有血色，再濃的妝也蓋不住她虛弱的事實，她現(xiàn)在就靠一口氣吊著，陶行明的死，她徹底歸咎在黎言之身上，所以她這口氣和黎言之有關，她就想看到黎言之失敗，并一直在加速她失敗的時間。

    助理也覺得疑惑，趙總和黎言之是老合作關系，這次主動來談合作，其實也是念舊交情，想幫黎言之，哪料她居然給推了。

    不符合常理和邏輯。

    助理問：“黎總是不是還有什么其他的計劃？”

    “她最近在做什么？”黎穗秀眉攏緊，坐在辦公桌前聽助理說：“黎總最近上下班特別準時，哦還有，她已經(jīng)推掉好幾個出差的項目了?！?/br>
    助理越想越奇怪，她低頭問：“難道是因為談戀愛？”

    談戀愛？

    那也太小瞧黎言之了，她什么時候如此公私不分？

    肯定還有其他理由，黎穗說：“去查查看她最近在做什么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