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起身，一直沉默的祁蔓問：“那你為什么還這么做？”

    黎言之低頭，看祁蔓發(fā)頂漩渦，她握起手，聽到祁蔓質(zhì)問：“為什么你什么都算到了，你還要這么做？”

    “蔓蔓。”

    祁蔓仰頭，抬眼，對上黎言之的雙目，那雙眼有了一絲亮光，她問道：“是因為我對嗎？”

    黎言之蹲下身體和祁蔓平齊，將祁蔓蓋在身上的被子攏了攏，用手摸祁蔓臉頰溫度，蒼白又冰冷，她揉祁蔓的發(fā)頂說：“別想了，如果你想知道，等你好了，我再告訴你?！?/br>
    “為什么現(xiàn)在不告訴我呢？”祁蔓倔強的看向黎言之，如鯁在喉：“是怕我承受不住嗎？”

    黎言之給她攏被角的手頓住，身體僵硬，側(cè)臉線條拉直，下頜繃緊。

    祁蔓咬唇：“你好殘忍?！?/br>
    “我只是想和你并肩，你卻讓我坐在你肩膀上俯瞰這世界?！彼绨蚴鞘裁礃拥母叨?，看盡一切人的丑陋，黎言之用十幾年時間樹立起來的高度，嘗盡的險惡，卻要她在半年的時間里全部消化掉，這才是她愿意交出480項目的原因。

    她逼自己不得不成長，用這種退無可退的方式。

    祁蔓哭腔明顯：“你好殘忍！”

    她推開黎言之，掙脫被子束縛，站在黎言之面前發(fā)抖，明眸絕望又倔強：“黎言之，你真的好殘忍！”

    “蔓蔓?！崩柩灾八咭徊剑盥p手抱頭，這聲音如魔音，無孔不入，她拼命退縮，卻還是被黎言之拽住手腕，祁蔓想也不想拉起黎言之的手腕一低頭狠狠咬下去。

    鉆心的疼從手腕襲來，黎言之咬牙撐著，一聲不吭，她任祁蔓死死咬住，發(fā)泄一般，淚水從祁蔓眼角落在黎言之被咬破皮的傷口處，如火上油，疼的黎言之另一只手握緊，靜脈凸起。

    病房里空蕩，安靜，窗外黑沉沉，伴隨滂沱大雨，黎言之被祁蔓咬的臉透白，手腕發(fā)抖，那些疼沿著神經(jīng)鉆進她腦子里，喚醒她許久沒有復(fù)發(fā)的頭疼。

    萬箭穿心，瞬間的疼讓黎言之心臟麻痹，她卻咬牙不往后退半步，祁蔓一直咬著她手腕在哭，越咬越無力，有種深深的頹敗感，祁蔓放開黎言之手腕，雙腿發(fā)軟，她想蹲下身體反被黎言之一把拉住，那只被咬破皮的手冒出紅色血珠，落在白色襯衣上，染成深色。

    “起來！不能蹲下！”黎言之抓住祁蔓手，將她拉起，和自己平視：“你現(xiàn)在不能蹲下！”

    祁蔓眼睛紅腫，她眼前的黎言之很多影子，晃來晃去，她拼命想要找出其中一個，卻總是無法聚神，黎言之雙手捧她臉，對上那雙失神的眸子，她喊道：“祁蔓?！?/br>
    “祁蔓，你看著我?！崩柩灾曇魮P起，是從未有過的著急，她扶祁蔓雙肩，固執(zhí)道：“看我，看著我，祁蔓?！?/br>
    祁蔓似是陷入一個大漩渦，身邊都是黑暗，突然有聲音進來，她循聲音的方向走過去，看到那里站著一個人。

    和眼前的人重疊，所有影子都和眼前的人重疊，迅速凝聚成一個人，她眼里逐漸有神，聚焦，開始出現(xiàn)一個人的倒影，她喊道：“黎言之。”

    黎言之狠狠松口氣，她雙手?jǐn)埰盥绨?，看她好幾分鐘將她扯進懷里，撫摸她頭的手發(fā)抖：“沒事了。”

    祁蔓被她抱的措不及防，整個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雙手垂在身側(cè)。

    黎言之將她抱在懷里，一如小時候，每次祁蔓害怕，她都會這樣抱著她，揉她發(fā)頂：“沒事了，蔓蔓?！?/br>
    祁蔓覺得這一夜似有一個世紀(jì)那么長，她合眼：“對不起。”

    “我不是你，我算不到?！?/br>
    她算不到480給她的后果，算不到張春山的背叛。

    黎言之將她緊緊抱著，宛如有了最契合的靈魂，她不松手，就這么摟祁蔓，低頭就能聞到熟悉的香氣。

    “沒關(guān)系。”黎言之拍她后背，輕聲道：“我也有算不到的事情?！?/br>
    祁蔓站定，推開她，身形站得筆直，她看到黎言之被自己咬的手臂，血順手腕落在白襯衣上，刺目的紅，她目光歉疚：“疼嗎？”

    黎言之搖頭：“不疼。”

    祁蔓一伸手，將手臂放黎言之面前，她見黎言之神色微詫道：“你咬回來吧?！?/br>
    黎言之滿心口的疼被舒緩，跳躍的腦神經(jīng)也得到緩解，她聞言托起祁蔓的手臂，看幾秒后低頭。

    祁蔓咬牙，別開眼，全身繃緊，承受預(yù)想中的疼，卻沒想手臂內(nèi)測一暖，她錯愕轉(zhuǎn)頭，看到黎言之閉眼親吻她手臂，側(cè)臉平靜，姿態(tài)虔誠，那雙眼緊閉，長睫毛微顫，眼尾的紅很艷，在祁蔓眼底暈染開。

    黎言之睜開眼，抬頭看祁蔓：“疼嗎？”

    祁蔓眼底蓄滿水花，她眨眼，做個深呼吸：“不疼?！?/br>
    她說完想縮回手，黎言之卻將手臂拽過去，低頭道：“那我再咬一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