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秦猙的問題柳尋笙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不過他卻開始漸漸開始有些明白，為什么秦猙從來不會提起自己的父母，連逢年過節(jié)都不會回去。

    柳尋笙甚至覺得,秦猙和他父母的聯(lián)系,大概就只剩下“秦”這個姓和身上所流淌的，無法更改的血脈。

    不過那些被刪除的監(jiān)控真的沒有辦法再找回來了嗎？

    沒有監(jiān)控視頻作為證據(jù)的話,不管秦猙怎么否認是他撞的秦駁，始終都站不住腳,而秦猙記不起當時的具體情況，就會使得他有時會忍不住懷疑到底是不是自己撞的秦駁。

    只是柳尋笙也懂監(jiān)控視頻被徹底刪除后就無法再找回，他就算想幫秦猙也是有心無力。

    可這天晚上,柳尋笙躺在床上望著睡在自己身側(cè)的秦猙時卻忽然想到,他第一次和秦猙“見面”是在秦猙的夢中，而那個夢，正是車禍那一天所發(fā)生的事。

    秦猙很抗拒一遍遍回憶那天的痛苦，所以他不愿意把這個夢徹底做完,總是會在夢中的自己坐上那輛車后就半途驚醒，但現(xiàn)在柳尋笙卻在思考——如果他能控制秦猙不會醒來,一直將這個夢做下去呢？

    那他們不是就能知道那天車禍發(fā)生時,到底是誰撞了誰嗎？

    “秦先生！”柳尋笙興奮地把躺下沒多久的秦猙晃醒，“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秦猙還沒徹底睡著,不過剛醞釀好的睡意被柳尋笙這么一晃也沒了，他無奈地坐起去握柳尋笙的手：“你知道什么了？”

    “那場車禍?！绷鴮ん贤鬲b的雙目說,“我有辦法知道你們兩個到底是誰撞的誰了?！?/br>
    柳尋笙將自己的想法和秦猙大概說了下，秦猙聽完后也覺得這個方法可行——只要他不會中途驚醒。

    秦猙和柳尋笙重新躺下后，他和柳尋笙說：“但那樣的話，你就不該把我叫醒呀?！?/br>
    柳尋笙湊上來抱他,看樣子是想哄他睡覺：“你不是不想做那個夢嗎？我怕你會不愿意，所以才要把你叫醒問問你的意思。”

    那個夢對于秦猙來說的確是不想重復經(jīng)歷的噩夢，可也要看是在什么樣的情況下，如果真的能知道車禍當時的真實情況，他是愿意的。

    秦猙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垂在身側(cè)的手微微攥緊，不過他的手很快就被柳尋笙牽住。

    他聽見少年在他身邊輕聲說：“放心吧秦先生，我會陪著你的。”

    “好。”秦猙啞聲應道，任由自己的意識朝著那一天的回憶墜去。

    而柳尋笙并未閉眼，他一直等到秦猙的呼吸漸勻才輕輕嘆了口氣，俯身用額頭抵住秦猙的，于是連帶著他也被一起帶回那天。

    時隔快一年了，柳尋笙再一次又回到這里——這個天空陰郁，逼仄壓抑，像是永遠也見不到陽光的地方。

    說起來柳尋笙雖然沒真正去過秦家大宅，但他對這座老宅子卻很熟悉，柳尋笙站在熟悉的鐵門旁，等待著秦猙從里面出來。

    他沒等待太久，便看見面龐光潔沒有疤痕的秦猙，面無表情，目光沉寂地從大宅里像是幽魂一般走近。

    在夢里，人有時候是無法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的，甚至還會因為夢境太過真實，貼近生活而誤以為夢里面所發(fā)生的事都是真的。

    所以對秦猙來說，他在夢里看到柳尋笙之前，他根本就不明白自己是在做夢。

    他見到站在鐵門處的柳尋笙先是一愣，繼而扯開唇角露出個僵硬的笑容，聲音很輕，感慨道：“笙笙你也在這里，原來是夢啊?！?/br>
    “是我。”柳尋笙朝秦猙伸出手。

    那道鐵門隨著秦猙的靠近便緩緩打開，秦猙踏出鐵門，像是逃離了關(guān)住他的秦宅牢籠，然而離開牢籠的鑰匙卻是一場令他和秦駁都終身痛苦的車禍。

    “我每次站在這里都會想。如果我當時能再跑快一點，能夠拉住秦駁不讓他上自己的車，那結(jié)果會不會不一樣。然而每次做夢時，我都是慢悠悠，一步一晃地從老宅里出來?！?/br>
    秦猙記得那天他追著秦駁出來，只是他出來時，秦駁已經(jīng)開車去追卞月瓊了。

    柳尋笙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秦猙身邊。

    “我們上車吧?！鼻鬲b握住車門把，在柳尋笙前坐上了車后座。

    柳尋笙也隨著他坐了進去。

    然而坐下后柳尋笙卻發(fā)現(xiàn)，秦猙根本就沒在后座，而是坐在前面——坐在駕駛位上。

    這輛黑色的車上，那個無論柳尋笙以前數(shù)次想要從車外窺探，卻怎么也看不清他面容的司機就是秦猙。而車禍發(fā)生的那天方棋沒在，也確實是秦猙自己開的車，所以秦猙自那以后才會再也不自己開車。

    柳尋笙怔怔地望著秦猙，連車子什么時候啟動了也沒發(fā)現(xiàn)。

    這時坐在駕駛位上的秦猙也如同看不見他一般，雙目一眨不眨地盯著前方，除此以外眼里再也看不到別的東西。

    車窗外的景色如同流水急速往后撤退，但車前方另外兩輛車的身影卻越發(fā)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