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萬象城池，花團錦簇，錦地花天……

    二月，南國已芳春，北國正飄雪。

    華木蓋草原上朔風凜冽，風中夾雪，草場之上也覆蓋著一層薄雪。

    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慌不擇路的逃跑在遼闊天地之間。這么冷的天，他沒有鞋，赤著腳，腳底有傷，踩過的雪都留下斑駁血跡。

    很快，有一隊朔狼部的騎兵縱馬追來。

    “他在這兒，別讓他跑了！”

    “抓活的，快！”

    人終究還是跑不過馬，少年很快被騎兵團團圍住。有人怒斥道：“執(zhí)思義，你個雜種，敢跑？把他按?。　?/br>
    牛高馬大的大漢們得了令，紛紛縱身下馬，三兩下就把名喚“執(zhí)思義”的少年擒獲。

    少年衣不蔽體，身體也瘦弱，唇角溢血，可眼中的光像狼一樣又冷又狠，不死不休的掙扎。

    騎兵的首領(lǐng)是個衣著華貴的青年男子，他跳下馬來，一馬鞭抽到少年臉上，然后一把掐住他的下頜，冷聲道：“歸仁親王，我們是帶你去大奉享福的，你別福沒享到，死半道上?！?/br>
    執(zhí)思義猛地掙脫他的手，胡亂喘了兩口氣，一口就咬過去，看架勢是咬住絕不松口，一定要把人咬掉一塊rou。

    首領(lǐng)眼一橫，狠狠一巴掌抽過去，頓時把少年抽得耷拉了腦袋，一動不動。

    “捆起來，綁在馬上?！?/br>
    “歸隊！”

    遠處，一支規(guī)模龐大的朔狼部車隊正浩浩蕩蕩，往大奉的方向而去。

    盛京的天，陰得和華木蓋草原上的天一樣。

    御花園的太液湖化了凍，一群野鴨子排成一列，悠閑自得的從浮冰之間游過。

    突然，一塊碎饅頭從天而降，眾鴨齊齊一驚，爭相撲騰著翅膀，伸長了喙爭搶這突如其來的珍饈。

    “朔狼部乞求歸順，使隊已經(jīng)啟程，還有一個月能到盛京?！?/br>
    宣武帝又掰了塊碎饅頭，饒有興致盯著遠處爭食的鴨子，“化外蠻夷反復無常，朕要看看他們還能耍出什么新花樣。”

    “四夷左衽，顛倒來王。恭喜陛下，這是盛世之兆?！眴讨柝撌侄?，臉不紅氣不喘的說道。

    “十一與朕生分了?！毙涞劭此谎?，嘆道：“朕不用你說客套話?！?/br>
    喬知予微微一笑，閉口不言。

    不說客套話，還能對你說什么話，臟話。

    第76章 第七十六癲

    說起來，朔狼部雄踞漠北已有近三百年。

    他們名字雖然叫做朔狼部，但并非只有一個部落，而是以朔狼部為核心的聯(lián)合了諸多部落的草原部落聯(lián)盟，是一個朔狼部統(tǒng)轄的還未成型的草原帝國。

    一條狹長的名喚“珍珠磧”的戈壁灘從漠北中間穿過，將漠北劃分成南北兩部。

    北部叫做華木蓋t，是低矮的荒漠草場，南部則是大奉的關(guān)內(nèi)道四鎮(zhèn)十八州所在，這里有連綿的幽山山脈，山腳則是水草豐美的草原。

    長久以來，以珍珠磧?yōu)榻?，北方是朔狼國土，而南方則是漢土。但與中原王朝根深蒂固的疆域意識不同，這個名為“朔狼”的草原政權(quán)顯然并不認為珍珠磧就該是他們國境的邊陲，畢竟那里荒無人煙，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攔他們的駿馬踩過那條狹長的戈壁帶，直入漢界十八州。

    年頭好的時候，牧場水草豐美、牧民富足，大奉可以是他們富庶的慷慨有禮的鄰邦；年頭不好的時候，草原江河俱凍、牛馬死絕，大奉就是他們的糧倉，天下都是他們的獵場。

    “劫掠”的因子流淌在他們世代相傳的血液里。他們以狼為圖騰，也在兩年前趁著大奉初立，齜著鋒利的狼牙朝四鎮(zhèn)十八州狠狠咬下，結(jié)果咬到了喬知予這塊鐵板上，崩裂一嘴狼牙。

    喬知予殺了jian詐多謀的老朔狼王執(zhí)思力，帶著十萬鎮(zhèn)北軍一路追殺朔狼部，將其追過了珍珠磧，追過了華木蓋，都快追到朔狼部的老家狼山腳下，殺得朔狼部死傷慘重、四分五裂的潰逃，這才帶著鎮(zhèn)北軍返回漢界。

    朔狼大受打擊，這個本就不穩(wěn)固的草原部落聯(lián)盟土崩瓦解，其余部落四散而去，主體部落朔狼部也往西遷移，暫避殺神鋒芒。

    漠北往西是連綿無際的戈壁灘，以及更加貧瘠的草場，難以養(yǎng)活牛羊。朔狼部遷過去后難以生存，若回到漠北草原又懼怕大奉虎狼之師發(fā)動打擊。萬般無奈之下，剛上任的朔狼新王表示朔狼愿意歸順大奉，永為大奉屬國，希望天子開恩，允許他們回到故土，并重開朔狼與大奉之間的榷場。

    在廷議之時，群臣就此事議論紛紛，眾說紛紜間，大致有以下幾種意見：

    其一，化牧為農(nóng)，漠北永空。非常具有想象力的一種想法，大致是要把朔狼部落遷入漢界，化整為零，把他們安置于內(nèi)地，斷其與草原的聯(lián)系，教之禮儀，授以生業(yè)，使其真正歸服。世家出身的文臣多數(shù)都持這種意見。

    其二，順其土俗，假以王侯號，妻以宗室女，羈縻待之。大概就是賜給朔狼貴族以封號，并與他們聯(lián)姻，讓他們與大奉的關(guān)系更加親密，從而歸順大奉。以杜修澤為首的一小撮文臣更加贊成這個提議。

    其三，戎狄之性，有如禽獸，應(yīng)誘入十八州，分化而盡殺之。這是庾向風提出來的，還提議讓喬知予去殺，原因是她在場能鎮(zhèn)得住朔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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