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鬧痘瘡鬧了那么久，咱們北直隸卻一直沒事，可見是咱們之前種牛痘起了效果??！”

    “可不是，我聽南方的商人說了，那些出痘瘡之人，都是之前不曾種過痘的。他們種了痘的，接觸那些病人都沒事呢！”

    “天可憐見，是咱們陛下英明?。　?/br>
    “俺爹俺爺爺都是天花死的，以后俺的兒子孫子，可都用不著再擔心天花了！”

    “是上天保佑大楚??！”

    “俺要到廟里燒香，求菩薩保佑陛下！”

    別管江南江北接種了牛痘的百姓們有多么慶幸，此時有一個人，卻是慌亂失措。

    “牛！牛找來了沒有？”太后驚慌失措，一疊聲地質(zhì)問家仆。

    她被顧勵趕出了宮，住在自己一小塊田莊上，吃穿用度都縮減許多，仆從們也大大地減少，日子過得與之前相比更是云泥之別。而她的愛子成親王被住處京城，前往就藩，名為之國，實為圈進，母子倆天各一方，誰也見不著誰，太后只能以淚洗面。

    可沒想到，她所住的地方，居然爆發(fā)出天花病，太后慌了神，讓人鎖著田莊，不許人進出，自己成天待在屋子里，誰也不接觸。

    可過了三五日，她仍是出現(xiàn)了高熱寒顫等癥狀，就在昨天，那該死的皰疹出現(xiàn)在了她衰朽的皮膚上。

    聽說種牛痘果真可以防治天花，她一早便讓人去找染了痘瘡的牛，可等到太陽落山，都不見仆從們把好消息帶回來。

    太后已按捺不住壞脾氣，大發(fā)雷霆，這時終于聽說仆人回來了，還牽回來一頭牛，太后連忙趕到莊子內(nèi)的牛棚里，也顧不得這地方臭氣熏天，太后打著哆嗦，把痘瘡內(nèi)的痘漿擠出來，迫不及待地抹入鼻孔之中。

    “這樣……這樣便無事了……”太后喘了口氣，終于定下心神，到了這時，她才知道追悔莫及。

    在京城皇宮中時，皇上讓人給后宮眾人種痘，也未曾撇下她。可她只當皇上是想要她的命，把來種痘的御醫(yī)都趕走了。早知道這種牛痘當真有效，她說什么也不會這樣糊涂！

    看一眼手上的皰疹，仍是癢得鉆心。太后由下人扶著，慢慢回了寢室里，喝了藥，便躺在床上休息，滿心盼著自己明日一早就能好轉(zhuǎn)。

    “對了，勤兒那里也不知如何了？在京城時，他也不曾種痘的，需得讓人把痘漿給他送去……”這么想著，太后體力不支，漸漸睡著了。

    然而到了第二天，她非但沒有好，甚至覺得更加虛弱，胳膊都抬不起來，口中干苦發(fā)澀，身子不停地打著冷顫。

    “怎么回事……哀家……”

    伺候的丫頭端了水和湯藥，喂給太后喝了，問道：“太后娘娘，要不要叫大夫來？”

    太后已經(jīng)絕望，心中入墜著塊大石頭，壓得她喘不過起來。她搖頭：“有什么用？！有什么用！都是一幫庸醫(yī)！”

    太后看一眼手臂上的皰疹，居然已經(jīng)開始破潰流膿，那惡心的樣子，讓一向愛潔的她幾乎要發(fā)瘋。

    她看向丫頭，問道：“你伺候我這么久，為何一直沒傳上？”

    丫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跪下來回道：“回太后娘娘的話，奴婢在宮中時便已種了牛痘?！?/br>
    太后瞧著丫頭那年輕青春的肌膚，透著紅潤健康的光澤，那是她無論如何保養(yǎng)，也換不回的時光啊。這世界為何如此不公平，她貴為一國太后，卻要忍受這種折磨，這丫頭不過是底層百姓人家出身，卻青春健康！

    憑什么？

    太后忽然發(fā)了瘋，不知哪來的力氣，一腳踹在丫頭身上，撲上去掐她的脖子，恨恨道：“憑什么？憑什么哀家就得躺在床上等死，你這賤丫頭卻能毫發(fā)無傷？！”

    丫頭拼命掙扎，萬幸她身體健康，力氣比太后這一個病人大多了，很快掙脫了太后，驚慌失措地哭叫著：“太后發(fā)瘋了！”，跑出了房間。

    太后跌跌撞撞，追了出去，喃喃道：“哀家不想死！憑什么死的非得是哀家？顧勵那昏君把哀家害到這般田地，都能安然無恙，哀家決不能就這么死了！”

    她轉(zhuǎn)向牛棚的方向，念念有詞：“?！?！是了！昨天種痘無用，一定是因為用量不夠！”

    她沖入牛棚之中，抓著牛便想去取牛乳上的痘瘡。母牛受驚，跑跳起來，太后被甩在牛棚的稻草堆上，頭暈眼花，勉強睜開眼，那母牛已一蹄子踩了上來。

    太后居然死在了牛棚里，這事情也真是匪夷所思。顧勵聽說了這事，他實在是不喜歡太后，便讓人送一千鈔去，太后的喪事，交由田莊上的管家cao辦即可。

    江陰府等各處治天花的官員還沒回來，那些失職的地方官倒是先送進京城里來了。顧勵把這些人交由大理寺審訊后，裁定失職官員流放邊陲，家財籍沒。

    他特意交代，此事需得在邸報上提兩句，這一來是給這幫人一個警告，二來是他打算大面積播種土豆，需得地方官們積極配合。

    土豆一年可種兩季，春土豆收獲了，八月份還可種一次秋土豆。而且土豆對土壤要求不高，產(chǎn)量又大，待土豆收獲了，便可把今年的糧食省下來，應(yīng)對接下來的荒年。

    顧勵把皇莊上那些因種土豆有功而領(lǐng)了賞的宮人們叫了來，交給崔釋，由他安排這些人到全國各地進行土豆種植指導(dǎo)。顧勵先前發(fā)放獎賞時便想到，這些人中，或許會有地方的皇莊管理人員讓關(guān)系戶冒領(lǐng)功勞的情況，這次把這些人派出去，正好檢驗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