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頁
原來是大門被打開了,顧勵摔得七暈八素,就聽見陳府的下人驚叫道:“顧郎君!您這是怎么了?怎么坐在門外頭不進來呢?!” 兩人扶著他,伸手一摸,發(fā)現他皮膚guntang的,連忙把人扶進去,讓人去找陳奉來。 顧勵渾渾噩噩,好一番折騰,快被晃的頭疼,終于被放到了床榻上。他閉著眼睛,唇色煞白的,兩頰卻染著薄紅。 陳奉來時,便看見了顧勵這番病弱的模樣。 陳奉一時間呼吸都幾乎停滯了。 他快步走上來,下人回稟道:“方才小的打開院門,顧郎君摔了進來,他也不知在門檻上坐了多久了,這身子燒得厲害,您看是不是請孔神父來?” 顧勵朦朧間聽見孔神父三個字,嚇得一個激靈,睜開眼睛,叫了一聲:“奉奉!” 他以為自己聲音夠大,其實不過蚊訥,若不是陳奉一直關注著他,想必是聽不見的。 陳奉連忙走上前,握著顧勵的手,問道:“夷辛,怎么了?渴不渴?” 顧勵搖搖頭,拉著他:“別找那個孔什么的神棍,他們只會給人放血……” 陳奉無奈,說:“人家是神圣羅馬帝國來的,哪是什么只會給人放血的神棍。” 顧勵急了:“什么神圣騾馬帝國,遲早四分五裂……我騙你作甚,反正我不要那神棍替我看病?!?/br> 陳奉嘆了口氣,愛憐地摸了摸他的臉,交代下人:“去街上請個大夫來。請大夫時看看藥局門口的藥渣,看看藥房里的病人多不多,需得請個好大夫……算了!還是我去吧!” 陳奉平時多么果斷的人,現在卻連請個大夫都不放心,可見是關心到了極處,反而猶豫不決。他想親自去請大夫,卻被顧勵抓著手,喃喃哀求:“奉奉別走……” 陳奉沒辦法,只能讓家仆去請人,再三叮囑一番,才放人去了。 顧勵躺著的地方乃是背陰的廂房,沒什么太陽。他把顧勵抱起來,上了閣樓,讓顧勵在矮榻上躺著,自己坐在一邊陪著他,問道:“要不要喝些水?怎地病的這般厲害?” 顧勵喝了一大碗水,又閉著眼睛睡下了。身旁有人輕輕走動,還有一道視線一直溫柔地關注著他。這視線令他無比的安心。 顧勵醒來時,陳奉仍坐在他身旁,正默默地看著他。見他醒了,陳奉端起水,扶著他喂了些,問道:“好點沒有?” 顧勵感覺身體輕松了一些,點點頭。 “既然還病著,何必非得到我這里來?也不知你在門檻上坐了多久,怎地不知道敲門?” 顧勵抓著他的手,說:“這不是跟你約定好了嗎?” 奉奉今天穿的這身衣服一看就知道是新做的,這家伙明明也盼著他來,如果他沒來,奉奉一定會很失望吧。 雖然他只要解釋了自己是生病沒辦法來,奉奉會理解他,但是等不到他時的失望和不安,都是真實地存在過的。 他不想讓陳奉再有哪怕一點失望和不安。 陳奉心情復雜,捏了捏他的臉,責備道:“你拖著病軀來見我,難道我便會開心了嗎?” 顧勵說:“你開不開心我不知道,只不過我生病時便覺得寂寞,寂寞時就希望你能陪著我?!?/br> 陳奉只得道:“好吧,這次就算了。以后若是身體不適,不必勉強自己。我這里……不要緊的?!?/br> 顧勵笑了一下。 陳奉又給他喂了些水,拿《大楚晨報》讀給他聽。顧勵想起近來一直在推行的種痘之事,問道:“奉奉,你種了牛痘沒有?” 陳奉說:“街上倒是張貼了布告,也有甲長與保長來問詢催促。只不過你知道我模樣迥異常人,怎么可能當真去官府衙門種牛痘?” 顧勵點頭道:“這倒是!下次我從俞公公處帶些痘漿,你和手下人記得都種上?!?/br> 陳奉問道:“怎么?賽先生已證實了這牛痘的效果么?” “那倒不清楚,只不過既然連狗皇帝和皇子都種了痘,想來的確是有些效果的。” 陳奉若有所思。 這時家仆已把藥煎好,端了進來。陳奉接過,對顧勵解釋道:“你睡著時大夫已經來過,替你診了脈。來,把藥喝了?!?/br> 顧勵皺著眉頭,正準備喝藥,忽然想對奉奉撒嬌,于是說:“你喂我?!?/br> “我看你真是恃病行兇,蹬鼻子上臉了?!标惙铍m然兇巴巴的,但是罵歸罵,仍是一口一口地把藥喂給了顧勵,又叫人送了些酥糖上來,待顧勵喝完了藥,塞了一塊進他嘴里:“家里沒別的了,你將就些?!?/br> 顧勵吃了糖,又喝了些水,躺在床榻上。陳奉絮絮叨叨的,問他怎么病的,病多久了,有沒有人照顧。 顧勵瞇著眼睛,看著陳奉關心著他的模樣。雖然今天天氣不好,可他仍是覺得陳奉在閃閃發(fā)光。 陳奉這家伙,已不知不覺讓他越陷越深了啊。 顧勵在陳府留到晚間,身體好些了才離開。陳奉仍舊是把他送到門口,又跑上閣樓,兩人揮了手告別,陳奉目送著顧勵的背影消失,喃喃道:“夷辛若是在我身邊,我絕不會讓他病得這般厲害……” 顧勵卻壓根不知陳奉在醞釀著多么危險的想法,在陳奉處休息了一整天,不用cao心公事,什么都不用多想,跟自己心愛的人待在一起,那輕松的氛圍讓他身心愉悅,病都似好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