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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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怕我堅持不下去吧?”女孩兒說。 “你當然可以,”陶淮南笑笑,“最難的時候都過去了,后面要做的就是戰(zhàn)勝黑暗。你越怕黑,它就越強大,你不在意了就誰也吞噬不掉你。” 那天女孩兒下了車,抱了抱她爸爸。 然后被她爸爸帶著,主動去遲騁他們那邊要了個導航。凡果給她戴耳機教她用的時候,她問:“哪個是小哥?” 凡果問:“什么小哥?” “就是小哥……”女孩兒不太知道怎么說,指了指外面,她后面的話還沒說完,遲騁從凡果手里拿了耳機,俯身給她戴上。 “你是小哥嗎?”女孩兒抬頭問著。 遲騁說“嗯”,跟她說著用法。 女孩兒認真聽完,說了“謝謝”。她走前用爸爸的手機和陶淮南互相加了微信,悄悄和他說:“你小哥聲音真好聽?!?/br> 陶淮南說:“那當然了?!?/br> 這個女孩兒的事用掉了陶淮南一下午的時間,等年輕的爸爸帶著小姑娘走了天也快黑了。陶曉東摟著陶淮南的肩膀,說:“咱們治愈系小陶醫(yī)生?!?/br> “嚴謹一點,我還不是醫(yī)生。”陶淮南把腦袋往他肩膀上靠。 原本還是晴天,下午漸漸陰了,到了天黑之后竟然突然下起了雨。毫無防備的暴雨砸下來,把陶淮南砸了個蒙。 他當時吃過了晚飯,正自己在外面慢慢溜達著。耳朵里還戴著耳機,里面是江極剛才發(fā)群里的歌。 陶淮南發(fā)了個贊的表情過去。 雨猛地砸下來,一點反應時間都沒給,陶淮南甚至還沒能把手機好好揣起來。 “哎我天,正常人走路玩手機也就算了,”凡果的聲音在背后鬧吵吵地響起來,“你一盲人你還玩手機?” 沒情商的凡果終于也委婉了一回,沒直說。其實他想問的是:拿著盲杖就剩一只手閑著,也擋不住玩手機?多大癮哪? 陶淮南聽出后面是兩個人的腳步聲,但另外一個不是遲騁。他把手機揣了起來,耳機也摘了,主動打了招呼。 “快跑啊,你能跑么?”凡果問。 “我沒事兒,你倆快走吧。”陶淮南說。 郭一鳴把外面襯衫脫了讓陶淮南自己遮著,陶淮南也沒推,接過來道了謝,問:“我小哥怎么沒跟你們一起?” 郭一鳴說:“遲哥手壞了,在醫(yī)院弄弄,等會兒回來。” “他怎么了?”陶淮南馬上問,“手怎么了?” “搬東西砸了一下,釘子又給豁了?!狈补f,“出了好多血呢?!?/br> “沒那么嚴重,”郭一鳴說,“他說話懸?!?/br> 陶淮南已經(jīng)轉頭朝著醫(yī)院的方向去了,走前跟他們擺了擺手。 然而沒等他走到一半,被哥給喊住了,哥車上帶著遲騁,在半路正好看見他。 陶淮南帶著滿身水,已經(jīng)濕透了。他一上車就問遲騁:“小哥你手怎么了?” 遲騁說“沒事兒”。 陶淮南像是想摸摸,又沒敢。 “搬東西被別人撞了下,有點腫了?!碧諘詵|說。 “嚴重么?”陶淮南緊鎖著眉,最后還是沒忍住,手在車座上蹭了蹭,蹭干手上的水,試探著伸手過去,在遲騁手腕上碰了碰。 他手指很涼,遲騁沒躲他,手放在腿上沒動。 陶淮南手指又往上碰碰,不敢用力,不知道傷著哪兒了。 碰到一截紗布的時候陶淮南停下了,把手收了回來,問:“拍片了么?傷骨頭了嗎?” “沒傷骨頭,抻著筋了有點兒?!碧諘詵|答他。 陶淮南點點頭,濕淋淋地坐在一邊,沒再多問。 外面雨點砸在車頂,噼噼啪啪地響。 陶淮南時不時側過頭朝向遲騁的手,想看看他的手,但不可能看得見。 陶曉東遞紙過來讓他擦擦,陶淮南澆透了,卻也顧不上。 遲騁把后排冷氣關了,陶淮南聽見他動,說:“怎么了?我?guī)湍??!?/br> 遲騁看著他,陶淮南又問:“你手能動嗎,小哥?” “能。”遲騁答,“沒事兒?!?/br> “你要是干什么不方便我可以幫你,”陶淮南和他說,“你都可以叫我?!?/br> 陶曉東回頭看了他倆一眼,沒說話,又轉了回去。 陶淮南自己說完覺得或許有點不合適了,現(xiàn)在遲騁咋也用不上他,可能叫凡果都比叫他順嘴。 “嗯?!边t騁倒也沒拒絕,甚至還補了句,“不影響。” 陶淮南有點意外,卻也沒表現(xiàn)出來,握了握放在自己腿邊的盲杖。 回了賓館后陶淮南先回自己房間洗了個澡,洗完換了身衣服,去敲了遲騁的門。 哥也在呢,門是哥給開的。 哥正給遲騁的手綁塑料袋,洗澡不讓沾水。陶曉東都不讓他洗澡,但大夏天的,不洗澡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陶曉東系完總覺得沒系嚴實,怕從縫透水。 “要我說你就別洗,再不我給你洗得了。”陶曉東把剛才綁的塑料袋又解了,說,“我上外頭買個保鮮膜,塑料袋不太行?!?/br> “你可快算了哥,可不至于?!边t騁都讓他折騰笑了,“你隨便一系就行。” “你再整感染了,湯哥現(xiàn)說的別沾水,回頭感染了糟了?!碧諘詵|坐在旁邊,“你把你這手舉著,等會兒我拿著花灑給你沖,還是這么省事兒。你還害臊???” 遲騁哭笑不得:“我二十五了,哥,你給我洗澡?” “你小時候我也沒輕洗啊,你頭一次來家洗掉多少層泥我看你是忘了。”陶曉東說。 “我……”陶淮南本來一直在身后站著,這會兒弱弱地開了口,插話問,“我?guī)湍阆础忻??我看不見?!?/br> 陶曉東和遲騁都看他。 手機在兜里響了起來,陶曉東把手上塑料袋一扔,站起來說:“我回屋接個電話。” 第88章 哥抬屁股就走了, 頭都沒回。門合上后有“嘀”的一聲電子音,電流聲結束后房間里就徹底靜了。 “我……幫你洗行么?”陶淮南又問了一次,說話磕磕巴巴, “我?guī)湍恪弥? 也不……碰你?!?/br> 遲騁坐在床邊, 兩腿分開著坐得挺隨意,一只手反著放在自己腿上。他看著陶淮南,陶淮南在他面前認真地看著他,等著他的答復。 遲騁沒給答復, 他直接站了起來,進了洗手間。 陶淮南在原地站了兩秒, 有點沒反應過來, 之后才跟了上去。 “你先等會兒,”陶淮南轉身又出去了,“你手還是先綁上, 別再挨上水?!?/br> 陶淮南拿著之前哥扔下的塑料袋進來,把盲杖倚在門邊,自己摸著墻進去了。他站在遲騁面前,低著頭給遲騁的手綁塑料袋。塑料嘩啦啦地響,響得人心焦。 遲騁上衣本來就沒穿, 這會兒用那只好的手把褲扣解了,陶淮南下意識要伸手幫他脫, 遲騁已經(jīng)自己脫完了,一揚手把褲子往外面一扔。 塑料袋系得嚴嚴實實了, 遲騁用那只胳膊把陶淮南往外頂了頂, 自己開了水。 盡管已經(jīng)往外退了兩步,水砸下來的時候還是能濺到一點。 一只手其實并不耽誤洗澡, 遲騁也用不上他什么。陶淮南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沒用,但沒放心出去,怕遲騁一旦有什么不方便的。而且……他已經(jīng)站這了,這會兒出去顯得奇奇怪怪,好像進來就為了綁個手。 打著幫人洗澡的名義進來的,結果旁聽了個全程。 遲騁洗頭的時候,陶淮南問:“我?guī)湍阆窗桑俊?/br> 遲騁說“不用”。他那頭發(fā)也不用怎么洗,捋兩把完事兒了。 涂浴液的時候陶淮南又問:“我來吧?” “不用。”遲騁回他的還是這句。 陶淮南于是倚著墻靠在對面,沒敢瞎伸手。聽見水打在塑料袋上的“嘩嘩”聲,陶淮南皺著眉“哎”了聲,說:“手……別碰水。” 遲騁已經(jīng)洗完了,關了水。 他自己從旁邊架子上抽了條浴巾,陶淮南拿了條毛巾過來,把遲騁胳膊上的水輕輕擦了,然后解了塑料袋。 “沾水了么?”陶淮南清了清嗓子,抬頭問遲騁。 陶淮南剛才靠墻站著,臉上被濺上了星星點點的小水珠,在燈下面反著光,像一個個亮晶晶的小斑點。 他臉和脖子都有點紅,整個人盡管已經(jīng)很用力地在表現(xiàn)正常,讓自己看起來自然。 ——可夏天穿的薄薄的運動短褲,根本遮不住秘密。 他也知道自己瞞不住遲騁,沒去徒勞地掩飾什么。他只能盡量忽視自己的異樣,讓氣氛別變得尷尬。 遲騁用浴巾在身上隨便蹭蹭水,連頭帶臉地敷衍著擦擦。 陶淮南摸了摸他綁著紗布的手,沒沾水,只有點潮。 遲騁擦完把浴巾隨手往洗手池上一扔,邁步出去了。陶淮南攥著毛巾跟在后面,遲騁拿了條內褲穿上之后坐下了,陶淮南站在他旁邊,幫他擦頭和脖子。 遲騁洗完躁總不記得擦脖子肩膀和后背,從前兩人一塊洗澡的話,陶淮南擦自己的時候就順手給他擦擦脖子和后背。 兩人都沒說話,遲騁手機一直有消息,他低頭看著,陶淮南動作很輕地給他擦水。 “小哥?”陶淮南開口,叫他。 遲騁沒抬頭,嗓子哼出個聲回應了。 “你之后是從這兒……直接回北京嗎?”陶淮南問。 遲騁像是回著消息隨口應著:“干什么?” “你回家嗎?”陶淮南猶豫著問,“有……時間嗎?” 遲騁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陶淮南又補了一句:“你要是不忙的話,可以回家待幾天再……回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