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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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騁被陶淮南磕了臉,鼻子疼得直發(fā)酸,陶淮南抱著他,忽然開始放聲大哭。 不是低聲啜泣無聲流淚,而是喊著哭,整個人都打著顫地用力吼著哭。 陶淮南從小聽話,也膽小,從來不鬧人。他唯一一次尖銳的哭喊就是小時候十爺爺離開的那天,從那之后再也沒有過失態(tài)的大哭。 現(xiàn)在他抱著遲騁,哭得渾身都在抖。 遲騁緊鎖著眉,手一下下拍著他,陶淮南抱他抱得太緊了,遲騁臉都抬不起來。 陶淮南哭得咳嗽干嘔,他用力到嗓音都劈了。 遲騁在他耳邊一聲聲叫著“南南”,拍他的后背。 陶淮南抱著他,把遲騁的頭按在自己身上不讓他動,哭著喊“小哥我害怕”。 “你怎么了?”遲騁手伸進他衣服里,不再隔著衣服拍他,而是直接貼著他的皮膚一下下輕撫。陶淮南很喜歡遲騁這么摸他,小瞎子特別喜歡來自觸覺上的親密。 陶淮南只哭,除了那一聲害怕,卻什么都不說。 他哭了很長時間,哭到后來徹底沒了力氣,只剩下激動過后的抖。 遲騁掀開他衣服,在他肚子上親了親,手還繼續(xù)揉著他后背。 “不哭了?!边t騁抬起頭看他,抬起手給陶淮南擦臉,狼狽的小臉上鼻子眼睛都通紅,眼皮已經(jīng)腫了。 陶淮南還時不時抽兩下,遲騁抱著他,給他擦干凈臉,輕聲問:“到底怎么了?怕什么?不哭不鬧,你好好跟我說?!?/br> 陶淮南卻只是把頭低了下去,將臉貼在了遲騁肩膀上,眼睛的方向呆滯地落在一處,久久都不動。 遲騁側(cè)過頭吻吻他額角,叫了聲“寶寶”。 陶淮南一串眼淚又無聲地落了下去,全貼在遲騁皮膚上。 短短的時間,遲騁的肩膀和陶淮南的臉之間就變成了濕滑黏膩,貼著難受。 “小哥……”陶淮南終于還是開了口,他喃喃地又叫了聲“小哥”。 “嗯。”遲騁回應(yīng)他,同時依然輕撫他后背。 “你走吧?!碧栈茨媳犞劬?,視線還是定在剛才的位置,反正他一個瞎子,定在哪兒對他來說都沒區(qū)別。 遲騁動作頓了一下。手定在陶淮南后背上的一個位置,問:“我往哪兒走?” “出去上學,”陶淮南不再哭了,他用著喑啞的聲音平靜地說著,“去你該去的地方啊。” “哪兒是我該去的地方?”遲騁放開了他,后退了一步。 陶淮南沒什么靠的了,自己也沒力氣再站直,于是又跪坐了下去。 “我很害怕,我怕了三年了。”陶淮南耷著肩膀坐在那兒,軟塌塌的,他慢慢地說話,每一句都那么吃力,“我太害怕長大了,怕你走,怕拖著你?!?/br> 遲騁跟他隔著一步的距離,冷眼看著他。 “我早就過夠這種生活了……好累?!碧栈茨仙钗丝跉猓志従復鲁?,他繼續(xù)說著,“跟你一塊生活的每一天……我都想著你在為了我生活,我永遠都在墜著你們,我很討厭這樣的生活……和我自己?!?/br> “我現(xiàn)在自己可以生活了,我長大了。” “我不……”陶淮南聲音停頓了幾秒,他在嘴里用力咬著舌尖,咬到流血,疼得他需要不停吸氣,吸得連后背都要微微弓起來,才接著剛才的話—— “我不需要你照顧了?!?/br> 空間再次安靜了下來,空氣仿佛已經(jīng)凝滯了。 陶淮南手表的整點報時輕弱地響了兩聲,廚房開著的窗戶讓裝水果的塑料袋嘩嘩作響。 遲騁始終不置一詞,陶淮南看不見他的臉,也想不到他的表情。 他當然也看不見遲騁現(xiàn)在已經(jīng)瞪紅了的充滿戾氣的眼睛。 “陶淮南,”遲騁咬著牙,聲音沉得嚇人,“別跟我這兒抽瘋。” 遲騁是真讓陶淮南氣瘋了,他真的生起氣來的憤怒是陶淮南招架不住的。 遲騁摔了門出去了,臥室門砸出來的重重聲響讓陶淮南哆嗦了一下,之后依然呆呆地像原來那樣坐著,沒換過姿勢。 擁抱時的體溫早就散了個干凈,這會兒被眼淚沾濕的衣服和側(cè)臉,都只覺得涼。 陶曉東白天給遲騁打了個電話,問陶淮南怎么樣了。 遲騁沉聲說“瘋了”。 “?。俊碧諘詵|在電話里意識到事情不妙,“怎么了你倆?” “沒事兒,”遲騁捏著電話,閉著眼說,“別擔心,哥。” 晚上陶曉東和湯索言回來,遲騁在客廳沙發(fā)上仰著頭閉眼靠著,房間里還有一個縮在床上的,屋子里的氣氛僵得有些壓人。 陶曉東坐在遲騁旁邊,試探著問:“咋了苦哥?” 湯索言開了陶淮南的門,走過去看了看他。 孩子們長大了,不像小時候那樣鬧個小別扭大人只在旁邊當個笑話看就行了。陶曉東還記得這倆小孩兒最初是誰也不和誰說話的,上學之后很長一段時間在家都不說話。 在學校里親親密密,回了家裝不認識。 那會兒陶曉東才二十多,自己都是個半大小伙子,心也糙,看倆小孩兒鬧別扭只覺得好玩。 當時家里一個大人,兩個小孩兒,一只狗。 陶淮南經(jīng)常把腳丫踩在十爺爺后背上,用胖乎乎的腳指頭去夾十爺爺長長的金色的毛。遲騁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總是不理他,陶淮南就偷著撇撇嘴。 現(xiàn)在想起那段時候,仿佛是一場漂亮的,充滿童真的夢。 那時候冬天比現(xiàn)在冷,可夏天的西瓜比現(xiàn)在甜。 第76章 陶淮南的一次不知緣由的痛哭, 之后說了幾句沒來由的瘋話。 或許也不能說沒來由,但總歸是瘋話。 遲騁被他氣瘋了,家里以遲騁為中心形成了一個低氣壓圈, 圈里都是兇巴巴的戾氣。 這種程度的矛盾當哥的調(diào)解不了, 遲騁這脾氣陶曉東想也知道這次不能善了。陶淮南也反常地沒有怕他, 臉上帶著難看蒼白的臉色,以及一股無言的執(zhí)著。 “考完了,你倆要不出去玩玩?”陶曉東站在陶淮南門口,一腳門里一腳門外, 兩邊都看看,“哥領(lǐng)你們?nèi)??還是你倆自己去?” 想也沒人能理他, 這家里現(xiàn)在唯一能回他句話的就是他自己言哥。 陶曉東站那兒說了好幾句, 沒人吭聲,最后陶曉東轉(zhuǎn)頭看向湯索言。 “領(lǐng)我去吧,我想出去玩兒?!睖餮韵戳耸殖鰜? 過來推著陶曉東后背把人推走了。 當醫(yī)生的時間不自由,自從湯索言回國之后是真沒怎么出去玩過,時間差不多都被工作占滿了。 “你沒時間,”陶曉東說,“你要有時間我天天帶你出去玩兒?!?/br> 湯索言說:“不管, 就要出去玩兒。” 陶曉東最受不了湯索言跟他耍賴,被狙得心都化了, 也不好好當哥了,不管倆小弟的矛盾, 跟人言哥去廚房搭伴做飯去了。 陶淮南這次鐵了心要讓遲騁走, 不管遲騁多大的怒氣,陶淮南都沒改過口。 這在他們之間是從來沒有過的狀態(tài), 兩個人在勢均力敵地對抗著什么。陶淮南誰的都不聽,只想讓遲騁走。遲騁半句話都不和他說,完全不理他,甚至一個眼神都不分給他。 陶淮南還是時不時把自己鎖起來,拒絕溝通。不鎖起來的時候,有時也會主動去跟遲騁說話,只是遲騁不會回應(yīng)他,遲騁把他當個透明人,半個眼神都懶得給他。 陶淮南眼見著開始變得焦慮,整個人越來越呈現(xiàn)出一種焦躁狀態(tài)。他整晚整晚地睜著眼不睡,哥不在家的時候,他會喝很多咖啡。 同學們都四處放飛著玩兒呢,這倆人幾乎聯(lián)系不上。遲騁接過兩次電話,叫他倆出去遲騁說不去,情緒聽起來也不怎么好,季楠估摸著這是沒考好,也沒不知趣地再打過電話。 兩個人的狀態(tài)和剛畢業(yè)的考生們都不一樣,別人都是出了籠子的鳥,他倆卻依然在籠子里。遲騁像一只憤怒的困獸,陶淮南覺得自己更像一只茍延殘喘的瞎狗。 這樣的狗就不該活著,他在哪兒,哪兒就是籠子。 陶淮南迅速瘦了下去,本來就清瘦的身形現(xiàn)在看著更單薄了,寬大的睡衣里面空蕩蕩的。陶曉東有點穩(wěn)不住了,陶淮南從來沒這樣過,這小二十年他沒跟陶淮南cao過什么心,那就不是會這么犟著使勁作的性格。 陶淮南在屋里抱著膝蓋埋頭坐著,陶曉東自己走了進去,反手把門鎖上了。 陶淮南沒動,也沒抬頭。 “崽兒?!碧諘詵|坐到他旁邊去,手放在他脖子上,叫了他一聲。 陶淮南悶在那里,沙啞地叫了聲“哥”。 “你怎么了?”陶曉東聲音放得很平和,像是在平常地聊天,“心里想什么呢?跟哥說說?!?/br> 陶淮南說:“我想讓苦哥走?!?/br> “為什么非讓他走?”陶曉東手指輕輕搓著他的脖子,也順著捋下去摸他的后背,“走也不是現(xiàn)在走,分兒沒出呢,志愿也沒填呢。” 陶淮南一直不抬頭,把自己悶在里面,半晌之后說:“他不會的……他要不不走,要走就不會等到那時候。” 他嗓子啞得聲音只能出來一半,有些字干脆沒聲,得聯(lián)系前后猜著聽。陶曉東沉默了幾分鐘,這幾分鐘不說話,只來回摸他。 陶淮南漸漸在他的手掌下發(fā)起抖,不明顯地顫。 “哥幫幫我……”陶淮南的肩膀在陶曉東手底下抖得像是冷,“別讓苦哥留下來。” “你得讓我知道原因?!碧諘詵|聲音是有些嚴肅的,手指輕撥著陶淮南脖子邊那根筋,和他說,“他是你小哥,是我弟,這兒是他家。他家就在這兒,你讓他走不是胡鬧么?” 陶淮南抖得更厲害了,眼見著整個人都難以自控地打著擺子。 他在無聲地哭。 “什么事兒都可以商量,咱們家就這幾個人,什么都能談。”陶曉東聲音里是許久沒見過的嚴厲,說話的語氣像是小時候在糾正陶淮南錯誤行為那時候,他說,“不能你想什么就是什么,苦哥有思想,你想的也不一定就是對的。” 陶淮南說不出話,哥說的都對。 “你倆長這么大,啥事兒都你們自己定,但凡哥能支持的都支持?!碧諘詵|后背倚著墻,慢慢和陶淮南講道理,“苦哥要想留下,咱們這兒也不是沒有好學校,雙一流好幾個,比不上頂尖兒那兩三個,可也沒差哪兒去。要想走,哥更支持,之前覺得你倆綁在一塊兒挺好,可現(xiàn)在又覺得你倆分開各自活一段兒也挺好?!?/br> “這些都得一塊兒考慮一塊兒商量,你自己定不了。”陶曉東和他說,“別鉆牛角尖,苦哥要讓你氣沒了。” 陶淮南從始至終都沒抬過頭,后來變成了把臉圈在胳膊里的姿勢。他知道哥說的每個字都是對的。 陶淮南沒回應(yīng)陶曉東的那么多話,最后只無力又絕望地啞著嗓子說出半句:“……哥我害怕。” “怕什么?寶貝兒,”陶曉東揉揉他的頭發(fā),說,“告訴哥你怕什么?!?/br> 陶淮南到最后也沒說出來他怕什么。 這是他第二次說害怕,跟小哥一次,跟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