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為你折腰、迷人反派她只想咸魚[穿書]、我家山頭通古代、科舉大佬、她的盛世美顏有時限[重生]、偽裝純情、穿成年代文男主的嬌氣包meimei、失序 (停更中)、睡服那個作精(1V1高H)、顧氏女前傳
遲苦還是說“沒事兒”,然后說:“掛了,我得把手機還人家了?!?/br> 陶淮南下意識想阻止,卻還是沒有,覺得還有很多話想說,可也沒必要說,他要說什么遲苦都知道,還會嫌他煩。 因為這一個電話,陶淮南的心短暫地落了地,有消息就比之前完全沒消息強。遲苦借手機給他打的這個電話讓陶淮南像是又充了點電,有力氣了。雖然還是鼻子不通氣,頭也有點疼,但至少心里沒那么攥得疼了。 陶淮南每節(jié)課都聽得認真,就怕等遲苦回來看書哪兒看不懂了自己能說明白點,盡管這種情況可能并不會真的發(fā)生,遲苦太聰明啦,他看什么都會。 畢竟遲苦超厲害。 人的心態(tài)都是會變化的,遲苦走之前陶淮南覺得只剩下自己的生活完全不能想象,簡直是世界末日。然而等遲苦真的走了這么長時間,盡管也真的很像世界末日,可也過來了,甚至覺得再久一點也沒事兒,只要遲苦好好的別挨打。 陶淮南好幾天沒見到哥了,晚上放學被田毅哥接回來的時候給哥打了個電話。 陶曉東以為他有事兒,擔心地問他怎么了。 陶淮南說:“沒怎么,想你了而已?!?/br> “想我了?”陶曉東在電話里笑了下,聲音里能聽得出疲憊,“哥明天應該就能回,帶你去接小遲?!?/br> “小遲給我打電話啦?!碧栈茨显陔娫捓锇参克?,也跟著叫“小遲”,“他手機壞了,用別人手機給我打的電話,他不讓你去,可兇了?!?/br> “他沒事兒?” “沒事兒,讓咱們別cao心?!碧栈茨险f。 田毅在這邊說:“我都聽見你倆半夜黏黏糊糊打電話了,我一聽有動靜還以為小南偷著談戀愛了,聽半天原來是小遲?!?/br> 陶曉東在電話那頭聽見,說他一句:“怎么還聽人電話呢?沒點哥樣兒,讓你經(jīng)管我們孩子讓你偷聽我們電話了?” 田毅笑著說:“我們小南不怕聽?!?/br> 陶淮南那天接電話的時候一頓哭,現(xiàn)在想想被田毅哥聽見了還怪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沒說話。 陶淮南自己上了一周學,周末哥發(fā)現(xiàn)他咳嗽有點厲害,帶他去吊了兩天水。 陶淮南身體一般,從小抵抗力就弱,小時候經(jīng)常感冒發(fā)燒,最近兩年大點了好多了。擱別的小孩兒得個小感冒不打針不吃藥過幾天也該好了,到了他這兒拖拖拉拉竟然拖了一周。倒也沒多難受,所以剛開始也沒在意。 誰知道打上針反倒把病徹底激起來了,也可能是陶淮南擔心遲苦本來就吃不好睡不好,最近身體差。周末難受了兩天,到了周一早上才覺得好多了。 周一早上陶曉東問他想不想請假。 陶淮南搖頭,一邊撕著面包條往嘴里放,一邊說:“感覺已經(jīng)好啦,鼻子通氣了?!?/br> “你帶著手機,難受了就給哥打電話?!碧諘詵|和他說。 “好的。”陶淮南乖乖點頭說。 早上出門的時候一點沒撒謊,是真覺得自己好多了,鼻子也通了,頭也不疼了。可到了中午,陶淮南趴在座位上只覺得一陣陣發(fā)冷,四周窗戶都關著的,可還是冷。 半夢半醒的時候差點脫口而出一句含含糊糊的“遲苦我冷”?!斑t”的音剛要發(fā)出來,猛地想起遲苦沒在,又平和地把后幾個字都咽了回去,繼續(xù)趴著了。 頭疼,冷,渾身都沒什么力氣。如果遲苦在的話這個時候陶淮南肯定賴賴唧唧地哼上了,這會兒只有自己,倒沒覺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抽了張紙擦擦鼻子,趴了半個中午。 醒了后想去廁所,站起來感覺自己軟綿綿的。陶淮南晃了晃頭,想去順便洗把臉。這會兒廁所人少,抽煙的那些也都沒來,通常午休的時候廁所一個人都沒有。 陶淮南捋著墻往廁所去,想著如果明天還是這個狀態(tài)的話那就請個假。太難受啦,還不如在家躺著,這狀態(tài)來了也聽不進課。 在水房突然被人扯了一把衣服的時候陶淮南是真丁點都沒反應過來,這個時間按理說廁所沒人,他也沒防備。 “誰?”陶淮南在墻上撞了一下,穩(wěn)住自己之后問。 對方?jīng)]出聲,只是往他臉上噴了口煙。 陶淮南本來就不舒服,這一口煙噴過來讓他泛起一陣惡心。往下壓了壓那股往上翻騰的惡心,陶淮南擰著眉說了句“滾”。 可能是他這個字把對方激怒了,陶淮南聽到了一聲譏諷的笑,隨后就感覺到自己身上濕了一片,好像是被潑了水。 到了這種時候他是躲不開的,陶淮南很清楚。他最該做的就是靠墻站著不動,安靜地等惡作劇的人玩夠了興致散了自己走開。 然而最近他本來就積攢著深重的沉郁,對遲苦的擔心和今天本來就帶的不舒服,讓陶淮南的煩躁值沖破了頂,徹底壓不住了。 他沖著前面罵了句:“不敢出聲的垃圾?!?/br> 又是一道水痕甩上他的臉,布條刮過臉上的時候,陶淮南知道對方手上拿的是拖布,甩自己水的應該也是這個。 “只能在瞎子面前找找優(yōu)越感,就像條不敢見光的蛆?!碧栈茨夏X子一陣陣地犯暈,他兩只手向后按著墻。 一巴掌抽上他的臉,對方罵了聲標準的三字罵。聲音陶淮南聽不出,不是他認識的人。 陶淮南被抽得側過了臉,本來是擰著眉的,卻突然又很想笑。 哥哥和遲苦從小把他保護得那么好,他們恨不得把他揣在兜里帶著,往他身上罩著一層一層的保護罩。然而就因為他的殘疾,但凡他們護不住的時候,他就是一個完全不能自保的小孩,剛才還說別人垃圾,其實他自己才是小垃圾。 陶淮南又笑了下,舔了舔泛著白的嘴唇,還在繼續(xù)說著話:“你活得比你手上拿著的拖布都窩囊,又臟又臭?!?/br> 陶淮南骨子里并不是一個多平和的人,他只是因為瞎,所以從小就被迫接受了很多屬于他的生存法則,可是骨子里帶的依然是陶家人那股軸勁。 反正都躲不開了,能打就打吧,頂多也就這樣了。 陶淮南那天嘴上罵得很痛快,借著罵人把心里的消極情緒都發(fā)xiele。罵一句挨一下,他好像很久沒挨過打了。爸媽還在的時候,爸爸偶爾會拍他兩下,那是因為他調皮不聽話。爸媽走了之后哥哥從來沒打過他,哥哥慣他慣得厲害。 陶淮南腦子已經(jīng)不清醒了,他冷得渾身打顫。額頭撞上墻,又被拖著關進廁所隔間的時候,陶淮南覺得自己臟得要窒息了。 遲苦估計要把他扔在淋浴間里沖兩個小時的水。 又疼又冷的狀態(tài)下,陶淮南想到,他被一個十多歲的男生打了都這么疼,那遲苦才那么小的時候被他爸一個成年人打到抽,那得……疼成什么樣啊。 陶淮南一點力氣也沒,連呼吸都挺費力,也可能是蹲坐的姿勢導致的呼吸不暢。 手機在書包口袋里,陶淮南好像除了蹲在這兒等人來,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大喊大叫他現(xiàn)在沒有力氣,而且也沒打算那樣做。 挨欺負雖然挺丟人,可好歹也別狼狽到一點尊嚴也沒吧。 時間被拉得很慢,每一秒都像十分鐘那么難捱。 耳邊像是有人在擂鼓,吵得陶淮南頭疼得快炸了。徹底失去意識之前,也不知道是他一直在想遲苦小時候挨打的事想得太多了,還是已經(jīng)昏過去了做的小美夢。 他好像隱隱約約……聽見遲苦遠遠地在喊“陶淮南”。 第33章 遲苦拖開水桶的時候用了蠻力, 直接把一米高的存水桶掀翻,水嘩啦啦淹了一地,濕了他半條腿。 隔間門被猛地拉開, 陶淮南在里面窩成一團, 衣服又臟又濕狼狽地裹在身上, 頭無力地垂搭在胳膊上,臉上一點顏色也沒有。遲苦弄出這么大的動靜,他連動都沒動一下。 遲苦有將近十秒的時間什么都沒做,就死盯著陶淮南, 胸口起伏的程度嚇人,兩條胳膊都在不明顯地抖。 那天陶淮南是被遲苦背出去的, 兩條胳膊軟塌塌地垂在遲苦身前, 呼吸的熱氣全噴在遲苦脖子上,燒得遲苦快著了。遲苦臉色太難看了,路過的學生甚至不敢多看他。 班里幾個女生看著遲苦背著陶淮南進來, 彎著身一只手托著陶淮南,另一只手粗魯急躁地扯走了陶淮南掛在椅子上的書包,椅子連著桌子劃地“刺啦”的聲音突兀又刺耳。 陶淮南渾身都軟綿綿的,看到的同學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嚇得全瞪大了眼睛, 卻也不敢問。 遲苦就那么背著陶淮南,時不時悶聲咳兩下, 兩只手托著陶淮南的腿,其中那只還攥著書包的手青筋都繃了起來。 其實陶淮南也沒那么弱, 不至于讓人打幾下就昏過去了, 還是趕的寸,趕上他發(fā)燒難受。本來就沒勁兒發(fā)冷, 折騰一通才變成這樣。 但是遲苦不知道,遲苦看見的就是陶淮南失去意識被關在廁所隔間,像一條失去了生命的小狗。 陶淮南是在做腦ct的時候醒的,他已經(jīng)被推著做了好幾個檢查,儀器嗡嗡地把他推進去,陶淮南眼睛睜開一半,不知道自己在哪兒。 儀器來來回回挪前挪后,ct室里很冷,陶淮南伸手四處摸摸,不知道哪兒的喇叭告訴他別亂動。 陶淮南沒再動,過了不到半分鐘,儀器停了,陶曉東過來把他抱下來。 “哥?”陶淮南摸摸胳膊,試探著叫了一聲。 “醒了?”陶曉東聲音里也帶著怒意,能聽出來他強壓著情緒,問他,“哪兒疼不疼?” “沒多疼?!碧栈茨匣卮鹜?,想起之前的事又問,“我在醫(yī)院???” 陶曉東又“嗯”了聲。 陶淮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來的醫(yī)院,腦子里混漿漿的不清楚。他燒得渾身疼,沒什么力氣,小聲跟他哥說:“別擔心我,我就是發(fā)燒了?!?/br> 哥在他頭上摸了摸,沒說話。 陶曉東把他抱到ct室外面放輪椅上,陶淮南手背上還粘著埋的針頭,他太冷了,蹙著眉把自己縮起來。 有人往他身上罩了件外套,陶淮南把臉埋在大衣的衣領里,還帶著體溫的衣服讓他舒服地抬了抬下巴。幾秒鐘之后,他突然瞪圓了眼睛,坐直了伸手去四處摸。 “別摸了,”遲苦把手往他手里一塞,“這兒呢?!?/br> 陶淮南突然聽到他聲音,整個人都僵了。他屏著呼吸用兩只手去搓掌心的那只手,不敢相信地呢喃著開口:“……遲苦?” 遲苦拇指在他手背上刮刮,“嗯”了聲。 陶淮南好半天都沒回神,瞪著空洞的眼睛愣著,過會兒才好像反應過來,兩只胳膊都朝著遲苦的方向去夠,說:“我難受。” “哪兒難受?”遲苦彎下身看他,陶淮南抓住他胳膊不松手。 “哪兒都難受?!碧栈茨下曇艉苄?,“我頭疼……” “看見小遲什么病都來了,”陶曉東推著他往前走,“一會兒再告狀。” 挨欺負的時候勁勁兒地嘴巴不饒人,一句一句罵得痛快,現(xiàn)在哥和遲苦都在,軸勁沒了,反倒有點心虛。 一邊覺得自己沒用,又惹了麻煩,一邊也不想讓他們太擔心。 沒檢查出什么問題,也沒有科室安排他,急診處暫時把陶淮南安置在急診室的大住院間,長筒病房里面幾十個人,一人一個簾子遮著算是獨立空間。 哥去取報告單和找醫(yī)生說話,陶淮南吊著退燒針,另一只手拽著遲苦不松手。 遲苦問他:“誰打你了?” “我不知道。”陶淮南想搖頭,剛一搖就停了,一動就頭疼。他也顧不上誰打不打他的事了,扯著遲苦問,“你咋回來的?遲志德呢?” 遲苦又問他:“幾個人?” 陶淮南皺了下眉,小聲反抗:“問你話呢,你咋回來的?” 遲苦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兇巴巴:“問你呢,幾個人?” 陶淮南現(xiàn)在聽見遲苦兇他就覺得滿足,太舒服了。他說:“應該就一個,我聽著就一個,哎別管了。你是偷著跑回來的嗎?遲志德不得找你嗎?” “聽得出來是誰嗎?”遲苦又問。 陶淮南一句自己想聽的都聽不到,有點著急,鼻子又不通,晃晃遲苦的手問他:“你是聽不到我問你嗎?” 遲苦滿腦子就這一件事,問不出什么來就坐在一邊不說話了。 陶淮南現(xiàn)在也不介意他不回話,也不介意他兇,遲苦回來了,這就是最好最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