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了起來，上了年紀(jì)的臉上嘴角牽動，露出了一個看起來甚為奇怪的笑容。

    ***

    老舊居民樓內(nèi)，304的門口，晏臨和蕭情看著門板之下那一段露出的陰影，隨后兩人對視一眼達(dá)成共識。只見晏臨摸出符箓無聲地用口型念了一聲“去”，符箓輕飄飄順著門板底下的縫隙，滑進(jìn)了室內(nèi)。

    屋內(nèi)傳來非常刺耳的刮擦聲音，門口的陰影快速消退，蕭情趁此機(jī)會趕緊將鎖打開，兩人破門而入。然而他們進(jìn)入屋內(nèi)之后，卻發(fā)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黃紙朱字的符箓靜靜地貼在墻上，晏臨未下狠手，是存了活捉的意思，但屋內(nèi)只有符紙，卻未見異物。

    蕭情感到驚奇：“怎么可能沒有東西？”

    晏臨不語，她那雙像貓一樣的眼睛微微瞇了瞇：“你看地上。”

    這房子果然老舊，地面竟然還用的是水泥地面，而仔細(xì)觀察，可以看到其上有十道淡淡的蒼白纖細(xì)的刮痕。

    刮痕從門口一直抓撓到符箓附近，可以想象，當(dāng)時，也許有一個“人”正趴在門縫處窺視門外的晏臨和蕭情，直至被符箓擊中，“此人”雖被逼退但一直在掙扎，想要與符箓之力抗衡，于是才會在地上留下如此痕跡。

    蕭情沉思：“難道是它太弱了，連這樣的符箓的抵抗不了，所以死了？”

    晏臨抬頭：“不一定，以我的感知，我們進(jìn)門的那一瞬間，它沒死?！?/br>
    蕭情更驚訝：“逃了？”

    晏臨：“你用‘逃’這個說法，也可以。它是一瞬間氣息消失的，所以我想——”

    蕭情：“什么？”

    晏臨神色凝重：“它的突然消失，和我能感知到它的兩個狀況下，只有一個事件的區(qū)別。”

    蕭情立刻回答道：“就是我們開門的那一個動作，對嗎。晏臨，你的意思是，有人在這里布下了結(jié)界，一旦被發(fā)現(xiàn)就自毀？”

    晏臨輕聲道：“或許不是自毀。你將門關(guān)上吧。也許，這里是一個混亂疊加的空間，而其觸發(fā)條件，是需要一個封閉空間?！?/br>
    蕭情怔了怔，他聽了晏臨的話之后，沒立刻行動，顯得很有幾分猶豫：“這——”

    晏臨淡淡道：“我知道這有一定危險，你在門外等我，若我有意外，立刻稟報師門?！?/br>
    蕭情原本還有顧慮，聽了這話，反而不想走了，他說：“這有什么，要通報師門又不是只有這一個辦法。想來也不會很厲害的鬼怪，雖有異聞流傳，但肯定沒出過什么人命吧，要不然早有天師上門除鬼。而且，如果是很厲害的鬼，我反而應(yīng)該留下，我留下，我們倆個也好有個照應(yīng)?！?/br>
    晏臨缺少談話的興致，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于是，門就這般被合上。

    但，并無異事發(fā)生。

    也不知過去多久時間，晏臨不禁皺眉：“難道我猜錯了？”

    忽然，一股潮濕發(fā)霉的味道撲鼻而來。

    整個屋子內(nèi)部出現(xiàn)了驚人的異變，暗紅駁雜的顏色，像是霉斑一樣在墻面浮現(xiàn)。原本貼在墻面上的黃紙符箓，忽然發(fā)出“嘩啦”一聲響，墻體與紙符之間，一道黑色的漩渦憑空扭轉(zhuǎn)，隨后竟出現(xiàn)了一個扭曲的紅衣女人。

    晏臨臉色一變，立刻就想到了先前醫(yī)院窗口處出現(xiàn)的巨大怪女人。不過，她馬上就發(fā)現(xiàn)，雖然都是紅衣長發(fā)，但眼前這個女人明顯和之前的不是同一個。老舊居民樓里的詭異空間，屋內(nèi)的紅衣女子干瘦得皮包骨頭，她奮力掙扎想要擺脫符箓的束縛。

    蕭情抽出“守正”桃木劍：“這什么鬼東西？！”

    女人不是鬼，她擁有一口活氣，但若要說她是個活人，也不太對，因為她渾身散發(fā)出一股死人才會有的氣息。如此這般的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竟是一種從未叫人見過的扭曲存在。

    這和醫(yī)院里出現(xiàn)的那個女人，氣息感覺是一樣的。

    如此這般掙扎間，空中黑色的漩渦緩慢扭轉(zhuǎn)，那枯瘦女人的半個身子沒入漩渦里，卻并沒有受傷流血。這漩渦是什么東西呢？是空間隙縫嗎？蕭情深怕紅衣女人借著漩渦逃跑了，手中“守正劍”疾速刺出，而這舉措在把女人從漩渦里挑出時，也同樣挑開了女人的漆黑長發(fā)。

    紅衣女人一直被黑發(fā)遮蓋的背部，頓時裸露出來，那里，竟然被人剜去了好大一塊rou！

    傷口深可見骨，粉灰色的腐rou散發(fā)出一股淡淡腥香。

    晏臨神色一震，她和蕭情兩人對視一眼，竟是不約而同地想起了日記本最后一頁的“雙子教宗”圖片。

    那張老舊不知年份的照片里，美麗的少女如此畸形地于后背處，連體生長著半個身形縮水的少年。若是換算位置來看，這形若餓殍的女人后背傷口處，不正該是那少年生長的處所？

    莫非——

    這面容枯瘦到已經(jīng)無法辨別出曾經(jīng)容貌的女人，就是那照片里的少女，也就是曾經(jīng)那位雙子教宗？！

    此時，紅衣女人身上的符箓因方才的交手，隱有剝落的跡象。她從墻上摔落，十分自然地以雙手雙腳同時著地的姿勢，像一只動物似的在地上慢慢挪動身形。以眼前畫面做基礎(chǔ)，完全可以想象，倘若她后背那傷口處的“連體”兄弟還在，應(yīng)該是會像是馭使走獸那樣，“騎”著她。

    蕭情感到一點悚然：“這——”

    紅衣女人忽然哀哀地叫了一聲，伴隨著這聲叫喚，她后背的傷口處，突然冒出一點紅痕，緊接著無數(shù)妖紅的彼岸花開滿了她的后背，枝枝蔓蔓地傾瀉而出，撲向那半空里旋轉(zhuǎn)著的黑色不明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