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他?！备惦x悄聲對玉笙寒說。

    “你不記得我啦？”張嵊開口道，“你們還來我這兒買過藥咧?！?/br>
    “買買買買藥?！备惦x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說，“你是那個藥店的老板？”

    怪不得看他這么眼熟，現(xiàn)在想想，若是他再加上點胡子，頭發(fā)顏色比現(xiàn)在稍黑一點點，周圍少一點，確實就是那個藥店老板了。

    張嵊不置可否，他緩緩走到張美歆的靈堂前，伸出手，摩挲了一下張美歆的靈牌，又在香爐上新點上三支香。接著，轉(zhuǎn)過身，同玉笙寒說：“可以等一會兒嗎？我只差最后一步就能見到我女兒了，可以等我和我女兒見完面再抓我回去嗎？”

    玉笙寒問道：“所以你現(xiàn)在是承認(rèn)了那三個人是你殺的，對嗎？”

    “是我殺的，我知道你們跟警察認(rèn)識，所以你們是查清楚了真相，準(zhǔn)備來抓我走的是不是？”張嵊的表情出奇的冷靜，像是早就料到了會有這樣的結(jié)局。

    “我不是來抓你走的。”玉笙寒說。

    張嵊奇怪地望著他：“那你是來做什么的？”

    玉笙寒沒有回答，而是彎下腰，捏住紅繩，將其中一個紙人提了起來。那紙人不過巴掌大小，被玉笙寒提起來之后不停地動來動去，嘴里嗚嗷喊叫卻聽不出在說什么。傅離剛見到這些紙人的時候還覺得嚇人，現(xiàn)在看到它在玉笙寒手中擰巴的模樣，又覺得有點滑稽。

    張嵊見到玉笙寒的舉動，當(dāng)即就慌了神，想上來搶奪紙人。玉笙寒向后退了一步，將紙人高高舉起，沒讓張嵊碰到那紙人，繼而問道：“是誰告訴你，將這三人的魂魄獻(xiàn)祭出去，你便能與你女兒見面？”

    聽見這話，張嵊楞了一下，問道：“你是什么人？”

    玉笙寒將那紙人一拋，又拋回了先前放置紙人的地方，說：“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不過我必須告訴你，將活人的魂魄鎖在紙人里，并于死者靈堂前焚毀這種方式，并不能使被獻(xiàn)祭的死者復(fù)活。這種方法只會使被獻(xiàn)祭者的魂魄灰飛煙滅，不得轉(zhuǎn)世，更糟糕的是，還極有可能損害施術(shù)者的陽壽。”

    玉笙寒這話一出口，張嵊的臉色立即變了，若說他從門簾后出來時，他的面上還帶著希望，現(xiàn)在的他可以說是萬念俱灰。他像是一個落下懸崖又剛好抓住一根樹枝的人，在此之前，能再次見到張美歆的這個念想，便是那根救他命的樹枝，而現(xiàn)在，樹枝沒了，張嵊便只能絕望地墜落懸崖。

    傅離原本以為張嵊會崩潰，會憤怒，沒想到他卻顯得格外平靜。傅離看見他又回到靈堂前，接著，撲通一下跪在蒲團(tuán)上，說：“罷了，本來就只是想抱著僥幸心理想嘗試一下，如果能見到我女兒最好，不能見的話……就當(dāng)是為她報仇了。”

    他望著遺像上的張美歆，那是她十八歲時的模樣，文靜美好，臉上洋溢著不知憂愁的微笑。張嵊看著那張照片，仿佛又回到了自己還年輕，而張美歆還小的時候。那時候妻子還在，張美歆用軟糯糯的聲音喊自己爸爸。

    淚水從張嵊有些渾濁的雙眼涌出，順著布滿皺紋的蒼老的臉頰滑下，他望著遺像的眼中滿是父親對女兒的想念，說：“美歆，爸爸給你報仇了，你看到了嗎？爸爸真的好想再見你一面啊，好想和你說說話。你走之后的每一天，爸爸都會給你發(fā)短信，打掃你的房間，做你喜歡吃的菜?！?/br>
    張嵊笑了笑，接著說：“前幾年隔壁人家還取笑我呢，說老張你怎么大晚上也不鎖門，不怕小偷來嗎？我說不怕，就怕美歆想回家了卻進(jìn)不了門。他們都當(dāng)我是神經(jīng)病，但我不覺得我是神經(jīng)病，我相信你遲早會回家的?！?/br>
    聽著張嵊在張美歆靈位前說的話，傅離也控制不住地落下了眼淚，而一旁的張美歆早已泣不成聲。

    實際上自他們進(jìn)屋起，張美歆的鬼魂便一直伴隨其左右，只不過她擔(dān)心自己說話會干擾到玉笙寒，因此一直一言不發(fā)。直到現(xiàn)在，看到父親跪在自己的靈位前落淚的模樣，她終于是控制不住自己地哭了出來。她走到玉笙寒面前，撲通一聲跪下，痛哭著懇求玉笙寒，求他讓自己與父親見一面。

    傅離看到張美歆痛苦不堪的模樣，十分不忍，悄聲同玉笙寒說：“你不是說有辦法讓他們父女兒人見面的嗎？方法呢？”

    “方法是有，可是需要你做出一下犧牲?！?/br>
    “什么犧牲？”

    玉笙寒湊到傅離耳邊，悄聲說了一句話。傅離聽罷，想也沒想就點了點頭。

    張嵊對著張美歆的遺像說了許久的話，接著，偏過頭，同站在一旁的玉笙寒說：“兩位年輕人，可以麻煩你們離開嗎？”

    玉笙寒微微蹙眉：“你想做什么？”

    “五年了，我等了五年，也沒能見到我女兒，現(xiàn)在只能換成我去見她了?！闭f罷，張嵊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把刀子，將刀鋒對準(zhǔn)了自己的脖子。就在他即將要割下去的時候，他忽然聽見有人喊了自己一聲‘爸爸’。

    那聲音雖然不是張美歆的，可是語氣卻那樣耳熟，張嵊錯愕地望向那個喊自己爸爸的男生，問：“是，是美歆嗎？”

    傅離哭著點了點頭，或者說，他現(xiàn)在并不是傅離，而是被張美歆附身的傅離。

    張美歆現(xiàn)在是以鬼魂的姿態(tài)生存的，普通人根本無法看到鬼魂，要想讓張美歆與張嵊交流，唯一的方法就是讓張美歆附身到某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