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說？”林笙抬手捏了捏單黎的耳垂，左手圈住她的腰，閉了眼，有氣無力，“我好累，做不動?！?/br>
    也沒啥理由，他就是單純的累了。

    “年紀輕輕怎么能說自己不行啊弟弟？”單黎擺了一副我不信的表情，趴在他胸口，把重量又壓給他。

    林笙對她的嘲諷無動于衷，直白承認：“我就是個弟弟?！?/br>
    “那我自己玩?！眴卫钂暝鹕?，卻被他壓住了腰，動彈不得。

    “別動?！彼奈惨敉狭送?，懶懶的。

    單黎正想著怎么搞點小動作，他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你手機響了誒?！眴卫鑾退眠^手機，接聽，放在他耳邊。

    “喂?！?/br>
    我爸。他做了口型。

    哦。單黎點頭，右手向下摸去。

    “嗯，我出來玩幾天。”林笙皺了皺眉頭，去抓她作亂惹火的手，“兩叁天以后回來吧，來得及?！?/br>
    “……和女朋友啊?！?/br>
    單黎丟了手機鬧他，他干脆按了免提。

    林德的聲音被放得很大，帶了中年男人的中氣，聲如洪鐘：“認真的？”

    “那不然呢？”林笙漫不經(jīng)心丟了個反問回去，握了單黎的手腕，讓她消停一下。

    “你現(xiàn)在才大一，學(xué)學(xué)怎么談戀愛也挺好?！绷值虏恢每煞?，堅持自己的觀點，“年輕人小打小鬧無傷大雅，但是有一點我要提醒你，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你自己清楚?！?/br>
    林笙翻了個白眼，這回連應(yīng)都懶了，倒是單黎饒有興致了笑了一聲。

    實在是有趣的很。

    “聽見沒有？”林德提高了聲音，加重語氣，“你愛談幾個我不管，記得讓她們吃藥，萬一有了也給我去打掉，免得你將來后悔?！?/br>
    “……”

    “我說的話給我聽進去，記住沒？”

    “……如果是你的女兒，你也會對她這么說嗎？”

    “別一天天給我搞這種有的沒的。”林德冷哼一聲，帶了一貫的居高臨下，“你現(xiàn)在不聽，不要以后我來給你收拾爛攤子。”

    “…沒別的了我掛了。”

    “有沒有一點禮貌？大人話還沒說完你就掛了？誰教你的？”

    “還有事？”

    “你奶奶剛住院，你叔剛辦完手續(xù)，你回來以后馬上去市一看她?！?/br>
    “好的?！?/br>
    “我剛剛說的話不要忘記了啊。”林德又交代了一句，掛了電話。

    林笙把手機往旁邊一丟，習(xí)慣性的把林德的話當耳邊風(fēng)，若有所思想起了另一件事：“你這個月姨媽不是差不多該來了嗎？”

    “啊這…”單黎倒吸一口冷氣，抓抓頭發(fā)，“你怎么記得這個？”

    “記錯了？”

    “沒?！眴卫钃u了搖手指，“正常的話，確實是兩天前。”

    所以——

    林笙睜圓了眼，心跳仿佛漏了拍：“啊？”

    “應(yīng)該是考試周壓力太大，提前了?！眴卫枰矝]想在這種問題上故意唬他，直截了當?shù)?，“已?jīng)來過了，放心啦。”

    “那就好?！绷煮夏樕跃?，手指圈了她的發(fā)尾把玩，打了個哈欠，“困了。”

    “那就睡覺好了?！彼雌饋硐袷钦胬Я耍瑔卫璨辉亵[他，抬手關(guān)了燈。

    ---

    日子一晃就是叁天，單黎算是知道了林笙大景點都去過，專帶他往小巷子繞，還順便回了一趟高中。她讀的高中是S大附屬高中，不少高中同學(xué)現(xiàn)在都在本地的S大。她本想帶林笙見見高中時她喜歡的老師，但老師這周都在外地開研討會，屬實是不湊巧。

    “如果沒有意外，其實我也該報S大的?！盨大也已經(jīng)放假，兩人瞎轉(zhuǎn)悠似的逛了一大圈。校園在寒風(fēng)中格外冷清，除了圖書館偶爾出來幾個人，沒什么人再在學(xué)校里了。

    “別說是因為我?。俊绷煮嫌行@訝。

    “對啊。”單黎點頭，“就是因為你?！?/br>
    當時沒人給她提填報建議，她也沒去了解過學(xué)校間的交換生制度，只知道這兩所學(xué)校自己都可以穩(wěn)上，就把S大放在了后面。

    “我確實有賭的成分?！眴卫杩粗?，酒窩在臉側(cè)若隱若現(xiàn)，“但是我運氣一向不錯?！?/br>
    “算是歪打正著吧…其實我是想往外考的?！绷煮虾袅丝跉?，在空氣里團成一道白霧，“但是被我爸改了?！?/br>
    “啊？”單黎微微張了嘴，五味雜陳，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所以你也看到了，他就是這樣的人?！绷煮厦蛄俗齑?，猶豫著措辭，“我跟你說實話好了，我不知道他對你的情況知道多少，一旦他知道了，我們的路會很難走。他明面上不會多說什么，但是背后的動作我防不住?！?/br>
    就像當初，他填好了志愿，林德除了過問一句，沒有多說，卻卡著提交志愿最后的時間點做了篡改。而他等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才發(fā)現(xiàn)不對——這所學(xué)校根本沒在他的志愿上。當時他自然是不忿，卻被林德輕描淡寫堵了回去：“你可以去復(fù)讀，但是明年，還是一樣的結(jié)果?！?/br>
    “這樣哦?！眴卫椟c頭表示了解，調(diào)侃他幾句調(diào)節(jié)一下氣氛，“現(xiàn)在翅膀硬啦？”

    “嗯。”他握緊了她的手，“答應(yīng)了你走下去，我會做到的?！?/br>
    “那——”她想了想，提議道，“我?guī)闳ama吧?！?/br>
    ---

    S大和墓園分屬S市的東南和西北兩頭，光是到達就花了不少時間。

    “不帶花嗎？”看她在園地外買了一小籃水果，林笙好奇。

    “聽說她花粉過敏，所以我每次都是空手去見她?！眴卫栉⑽⒁恍?，很快又抿住唇角，“這次帶了你去，果籃就算是你給她的見面禮吧。”

    “以前清明，他們總會來帶我見她，我養(yǎng)父母只告訴我是他們的jiejie?！彼哪抗鈷哌^一排排墓碑，帶著林笙輕車熟路向著目的地走去，“其實我之前隱隱猜到了，因為他們從不帶單雅來這里。”

    到了。

    “好久好久沒來啦。”她站定，笑意淺淺，“我這次多帶一個人來，林笙?！?/br>
    林笙家里還沒有過世的老人，去了墓地也不知道做什么，只跟在她身后，放下了果籃，雙手合起鞠了個躬，輕聲道：“阿姨好?！?/br>
    單黎拉著他抱膝在碑前坐下：“如果你愿意叫她一聲mama，我覺得她應(yīng)該會很高興?！?/br>
    “??？”她這一句猝不及防，林笙愣怔，張大了嘴，連著眨了好幾下眼睛。

    “不過也沒關(guān)系啦?！眴卫铚\淺笑開，“都可以啦，看你?！?/br>
    她講起了別的事：“雖然不完美的才是人生，但我從來沒有擁有過，所以總會幻想，她要是還活著就好了?！彼穆曇魸u漸低了下去：“……我太想感受一下她的溫暖了。”

    林笙從未見過她如此直白的表示傷感，仿佛脆弱得再受一擊就要碎開。他手足無措，只慌亂拍了拍她的背，把她拉到懷里：“那……我替mama抱抱你?！?/br>
    “……”單黎在他懷里重重吸了兩下鼻子，回抱他，“都會好的，對吧？”

    “嗯?！?/br>
    ……

    她很快緩過來，收斂了情緒，從他懷里抽出，起身：“走吧?！?/br>
    “這么快？”林笙也跟著她站了起來，彎了腰幫她拍去衣擺后沾到的灰塵。

    “是啊?！眴卫椟c頭，“說了嘛，帶你來看看她，看看就好，不多打擾她了?！?/br>
    “再見啦媽?！彼跋麓蝸砜茨?，我和他應(yīng)該會是……另一種身份了吧?！?/br>
    “再見?！绷煮蠂肃椤Ｋ齑綇垙埡虾?，只單單做了口型，終究還是沒發(fā)出音來。

    ---

    回了家已經(jīng)是晚上，單黎一進屋就直奔房間，開了行李箱：“有東西給你?！?/br>
    “什么？”

    林笙跟在她身后，看她從行李箱夾層里抽了些已經(jīng)訂好的A4紙出來。

    “給你的?！彼褨|西交給林笙。

    贈與合同。

    “替mama給你的禮物?！彼Γ拔抑坝懈阏f過的。”

    林笙翻開，大致掃了掃，搖頭：“不要?！?/br>
    “贈與可由不得你說不要?！彼袂榻器?，“只要我同意贈與，你的意思并不重要?！?/br>
    “怎么能這樣？”林笙呆了一下，把合同還給她，“你又唬我?！?/br>
    “你可以自己查法條?！眴卫杪柤纾拔铱蓻]有造法的權(quán)力?！?/br>
    林笙當然有拒絕的權(quán)利，她也確實是存在了瞎扯的成分，說起話來真假參半，虛虛實實。只不過林笙并不具備這些知識，便全信了她的話。但無論如何，這對林笙是純獲益的行為，她自認為扯謊無傷大雅，心中也沒什么騙人的愧疚感。

    看林笙頭都快搖成撥浪鼓，她才補充：“但是房屋贈與需要辦理了過戶才作數(shù)，你現(xiàn)在不接受也行，反正我該做的都做完了，等你愿意了，把表示接受的聲明簽了就好?！?/br>
    還是搖頭。

    “別搖頭了，看著跟催眠藥似的?！眴卫璋押贤M他手里，雙手貼在他臉兩側(cè)，看他的眼睛，“你值得?！?/br>
    “我不值得。”林笙下意識反駁，“我……”

    “說了一萬遍了，替親媽給你的，別覺得自己吃軟飯?！眴卫钁械迷倌ツミ筮?，翻了個白眼，“就這樣。反正木已成舟，生米成了熟飯，你要是拒絕，那我只能每天都給你賬戶打錢了?！?/br>
    她簡單粗暴跳到下一個話題：“明天幾點的飛機來著？”

    “上午十點半？”

    “后天你爸公司年會？”

    “嗯?！?/br>
    “那……”她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雀躍，“我是不是可以看你穿西裝啦？”

    “嗯?！?/br>
    “好耶~拭目以待?！?/br>
    林笙今晚大概是主打摸不著頭腦，絲毫沒想明白西裝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疑惑：“你高興的點在哪里？”

    “不告訴你。”單黎朝他吐舌，手舞足蹈出了房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