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邊能用的只有幾萬羽林軍禁衛(wèi)。

    白鷗曾擔(dān)任羽林軍禁衛(wèi)營的主帥，卻也只是掛名，并沒有實際執(zhí)掌過這支軍隊，周哲翎仍然大權(quán)在握，只是……

    這支隊伍被白鷗安插進了待城帶回的人，已經(jīng)不是秘密，且不談這群人是否會在宮變之時鼓動這支禁衛(wèi)軍倒戈，單單只說兩只隊伍的戰(zhàn)力，便不可同日而語。

    一支是以詭異戰(zhàn)法取得大勝，聲名在外的待城駐軍；一支卻是嬌生慣養(yǎng)的羽林軍少爺兵。

    再是如何不愿意承認這支出身卑賤的隊伍，周哲翎也無法否認，自己勝算不大。

    皇帝看來已經(jīng)為逼宮奪權(quán)做下了所有的準備——

    甚至不惜以待城為代價。

    可這不是皇帝一直以來的行事作風(fēng)。

    靠著草菅人命奪回江山，當真有人不顧惜百年名聲嗎？

    這已經(jīng)是周哲翎尋回的最后理智。

    “現(xiàn)在再去修書于你父親，不惜人命，不惜打草驚蛇——”周哲翎沉聲道：“哀家一定要知道，城外營地究竟有多少人？是不是待城回來的那群下賤種！”

    入夜?jié)u深，今夜的皇宮異常安靜，像一只蟄伏在江寧城中心的巨大野獸。

    一黑衣女子兜帽遮面，提燈夜行。

    “姑母?！敝苣皆茖⑹种袩艋\交給一旁的下人，“宮外傳信回來了——”

    周哲翎勉強地撐起上身，顫聲道：“說。”

    “姑母——”周慕云在殿前跪下，頃刻之間泣淚如雨。

    “說?。]出息的東西！哭什么——”周哲翎怒不可遏地垂著手邊的床沿，“哀家——”

    “還沒死呢！”

    周慕云算是她一手帶大的孩子，從出生血統(tǒng)、外貌衣飾，到言行舉止，每一寸都用尺子卡著，比著她心目中皇后的樣子長成的。

    這么多年來周慕云沉靜乖巧，從未有過今日這般的失態(tài)。

    城外的情況，顯是已經(jīng)不妙了。

    “哀家歷經(jīng)三朝，也曾呼風(fēng)喚雨，眼下黃土都沒過脖子了，到底——”她凄惶道：“還有什么風(fēng)浪是哀家沒見過的？”

    “父、父親的人……在城外的營地里……看、看見了……正在整裝列隊的……”周慕云泣不成聲，以手掩面，“白鷗，白將軍。”

    作者有話要說：所以你們猜，白鷗到底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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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章 他出手了。（二）

    “是何人放肆，大半夜的，竟然敢欺負到周家三小姐頭上來了？”

    殿外有人形未至，聲先達，殿前眾人皆是瞳孔一震，連周慕云的哭聲也戛然而止。

    “放——肆——”

    周哲翎拖長尾音，發(fā)出她這些日子以來最有力的聲音，雙眼絕望地掃視一圈，然后默默地闔上。

    她深吸一口氣接著道：“是誰——”

    “竟然敢夜闖哀家的延年殿？”

    “皇祖母久病，是孫兒前朝事忙耽擱了，長久不見，竟然讓皇祖母連孫兒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崩钣鲈谄溜L(fēng)外側(cè)站定行禮，嘴角的笑容意味難明，“是孫兒不孝?！?/br>
    “呵——哈哈哈——”周哲翎仰天大笑，半晌后才被一陣激烈的咳嗽聲打斷，“皇帝反正都等了這么久了，也不介意再哀家這個老婆子一時半刻。”

    她抬手對里間的下人吩咐道：“更衣?！?/br>
    殤寧袆衣沿襲大寧制式，太皇太后袆衣朱里，紕其外；白玉雙佩，玄組雙大綬；首飾花十二樹，并兩博鬢；莊重繁復(fù)，是舉國大典之時方才服之。

    周哲翎纏綿病榻，這身衣服已經(jīng)壓在箱底太久了，她身子不濟，雖有三五人在側(cè)侍候更衣，可漫長的更衣過程還是讓她氣喘吁吁。

    李遇倒是耐心極好，把玩著方才路邊隨意拾起的一片銀杏黃葉。

    周哲翎在周慕云的攙扶下步出外間，看著眼前被十幾個禁衛(wèi)塞得滿滿當當?shù)拇髲d，腳下步子只是稍頓，一瞬后便眸色如常地于殿前主位落座。

    “沒用的東西！”她坐下后瞪了一眼身旁的下人，“都是怎么當差的，皇帝來了竟然無人通傳哀家，夜深便是你們憊懶的理由嗎？”

    “還不快去——”她伸手指了指殿外，“給哀家把門外的幾個廢物發(fā)落到永巷去刷恭桶！”

    李遇還是低頭把玩著手中的葉子，周哲翎出來這么久了，莫說行禮，他連眼都不曾抬過半分。

    “皇祖母別忙活了?！彼恼Z氣聲音都好像真的是與自己的長輩閑話家常一般的輕松，“那群沒用的廢物太過礙眼，孫兒已經(jīng)替您料理了?！?/br>
    “你——”周哲翎震驚片刻既在言語中恢復(fù)冷靜，“皇帝把他們怎么了？”“都死掉了?！崩钣鼋K于抬頭，對周哲翎勾了個笑，“皇祖母要親自去看看嗎？”

    “現(xiàn)在延年殿外都是血——”他眼神陰鷙狠戾，笑容卻天真無邪，“就跟你當初殺了翠珠時一模一樣?！?/br>
    “皇帝……”周哲翎方才的氣勢已經(jīng)塌陷三分，他撐著圈椅的扶手強行坐直身體，盡可能地冷靜道：“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