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北胤探子瞧得逼真些，那些工兵白天排布陷阱，晚上索性就宿在待城外城，給北胤人造成十室九空的幻象。

    一切準(zhǔn)備工作緊鑼密鼓地進(jìn)行著，除夕也悄然而至。

    特殊時期，也是為著跟北胤人演戲，營地里沒有準(zhǔn)備任何慶賀儀式，只有白鷗蓋著陳氏族徽和禁衛(wèi)軍神武大將軍的印鑒的一封公文藉由四茍的手，這個除夕夜在營地里流傳開來。

    沒有人合該天生就是賤民。

    此一役一旦功成，所有人無論品階出身，只按軍功論賞。

    按待城駐軍新出的規(guī)定，凡是能殺敵立功夠上軍官品階的人，能得到圣上親封的官職，俸祿糧餉，甲胄裝備，都與從前待城駐軍的貴族軍官無異。

    此外，朝廷日后會按江南墾荒的方式在待城附近開辟荒地，凡是新晉的軍官可以優(yōu)先分得田地。

    這封文書的意圖再明顯不過了，在農(nóng)耕為主的封建社會，沒有什么比土地更能給一個人安全感，白鷗承諾待城駐軍，經(jīng)此一役，他們不但有錢有階，不再是賤民，而且——

    他們還會有自己的土地。

    不再是隨波逐流的浮萍，他們會有自己根。

    沒有什么比這更能讓一個漂泊半生的人為之拼命的了。

    終于一切就緒，當(dāng)白鷗再次攀上那棵毛白楊的時候，發(fā)現(xiàn)枯枝已經(jīng)吐出了嫩芽。

    這一戰(zhàn)尚未打響，但成敗早定。

    白鷗給了這支待城駐軍第二次生命，這支隊伍的控制權(quán)，已經(jīng)不是誰一紙文書就能隨便從他手中的奪去的了；兵權(quán)，他已經(jīng)牢牢替李遇握在了手里。

    現(xiàn)在擺在他面前的只剩最后兩個問題答案尚且存疑。

    第一，他能不能在這一戰(zhàn)中重創(chuàng)趙宏胤的軍隊，改變?nèi)蘸髿v史的走向，甚至是直接拿下趙宏胤。

    第二便是除夕過了，天兒眼看就要開春了……

    李遇的生辰要到了。

    那也是李遇母親的忌日。

    這是他陪在小皇帝身邊的第二個生日，他想趕回去，守在李遇的身邊。

    他離宮已經(jīng)小半年了。

    說來荒唐，當(dāng)初他是那么厭惡那個困住他的四方天地，可現(xiàn)在天高海闊，卻再也沒有一處地方比廣明宮里那一角更令他掛念的了。

    之前他計劃這一切，算計趙宏胤，覺得李遇可以取而代之的時候，甚至都沒有想過——

    如果李遇真的取代趙宏胤成為一統(tǒng)中原的千古一帝，那么那一角四方的天地，也將永遠(yuǎn)困住鷗鳥的翅膀。

    即使李遇放他離開，他的心也被鎖在了廣明宮里。

    可他完全沒有去想過這些問題——

    沒什么比讓他的小美人活下去更重要的了。

    *****

    廣明宮的寢殿，內(nèi)間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小姚靠在外間休息，聞聲急忙趕了進(jìn)去。

    “陛下，陛下您這是怎么了？”他焦急地喚醒像是又跌進(jìn)了噩夢里的李遇，“咱們最近已經(jīng)這么小心了，不能是老毛病又犯了罷？”

    待城比江寧靠北，連白鷗都瞧見了春意，江寧的春天自然更早一些。

    可李遇真的已經(jīng)足夠小心了。

    之前白鷗在信里提醒過他，入春后就要少出門，出門一定要帶上“口罩”。

    白鷗送給他的東西樣樣都金貴得不得了，現(xiàn)在白鷗不在身邊，他貼胸口放著都嫌不夠，拿出來用肯定是舍不得。

    但為了不教他的白鷗哥哥放心，他真的足夠小心了。

    除了上朝，他都呆在門窗緊閉的寢殿內(nèi)，像是個未出閣的大姑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上朝下朝的路上，“口罩”雖是舍不得用，但他一直聽白鷗的話，用手帕掩住口鼻，只坐御輦匆匆來去。

    小姚實(shí)在想不通，這樣精心的養(yǎng)著，怎么還是犯病了。

    他喚了皇帝半晌，才將李遇從噩夢中喚醒。

    “陛下，是哪里不好？可是老毛病又犯了？”小姚說著便要轉(zhuǎn)身，“奴才去傳張?zhí)t(yī)來！”

    “小姚！”李遇一把拽住小姚，渾身顫抖，劇烈地喘息，“不、不用了……”

    “陛下又被夢魘著了？”小姚擔(dān)憂道：“翠珠的事兒，陛下還是要看開些……”

    “不是——”李遇打斷了小姚的話，“不是翠珠，我夢到他了……”

    他想起白鷗那一夜帶著腰上一道駭人的傷口回到他身邊，倒在他懷里……

    而那一夜，他也是做著這樣可怕的噩夢——

    他夢到白鷗滿臉是血。

    只一個瞬間，眼淚毫無征兆地奪眶而出。

    “他出事了……”他顫聲道，“他一定是出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嗅到重逢的氣息了嗎？（我明天盡量早點(diǎn)..）

    既然大家都這么期待重逢，不如再來有獎競猜一下？之前白.蠢直男.鷗的浪漫沒有人猜中，這次小皇帝的浪漫你們能猜到嗎？

    會在哪里重逢？又會是什么樣的重逢方式呢？

    阿魚再賭一個沒人猜中，所以這次還是大紅包！

    鐵蒺藜 （jílí）：中國古代一種軍用的鐵質(zhì)尖刺的撒布障礙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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