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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心里傳來白鷗的心跳和溫度,拼命的垂下頭,想要藏起自己發(fā)燙的臉,聲音越來越小,小到自己都快要聽不見了。 “做什么?” “這話不是該我問陛下嗎?”白鷗松開李遇,“要不是我讓陳琸告訴你,我有意替你出征,你會見我嗎?” “你……”李遇抬頭盯著白鷗,“騙我?” “就允許你一次次瞞著我,聯(lián)合大伙一出出地給我唱大戲——”白鷗也低頭,對著李遇的目光,“就不許我試探試探你嗎?” 李遇松了一口氣,卸下緊繃的神經,緩緩垂下眼瞼躲開白鷗的眼神,轉身時輕聲道:“我沒有……” “你有前科的,信用度很低?!卑t一把拽住李遇的腕子讓人回身看著自己,“別再拿你那套說辭敷衍我?!?/br> “我是同陳琸說過,不要告訴你。”李遇輕嘆一聲,“但你既然已經知道了御駕親征的事情,還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嗎?回去問陳琸、陳安不就好了。” “你為什么要自己去?”白鷗俯身低下頭,不準李遇躲避自己的眼睛,“只怕陳琸也不知道罷?” 北胤的確對殤寧臣服已久,朝中眾人紙醉金迷,麻痹大意,也是有的;僅僅因為一場異常的調兵就要他們挺高警惕,謹慎應敵,的確沒那么容易。 但以周氏為首的世家士族仗著祖宗庇蔭,在殤寧的土地上享盡富貴榮華,他們比誰都更不希望殤寧生變。 今日他們雖不以為意,但只要北胤的動作仍在繼續(xù),他們遲早會瞧出端倪。 就同陳琸所說,周哲翎現(xiàn)在壓著不出聲,是因為不滿意李遇之前的表現(xiàn),想要借此給皇帝一個下馬威,想要李遇服軟。 但李遇為什么不肯? 陳琸說皇帝年輕氣盛,但白鷗心中深知,之前兩次李遇與周哲翎正面沖突,都是為了保護自己,所以眼前這一次,李遇不肯低頭也絕不是意氣用事這么簡單。 他了解李遇,絕不是這樣的人。 退一萬步說,李遇真的忍夠了不肯低頭,只需要再等等,等朝中眾人皆發(fā)現(xiàn)異常,周哲翎也不會還坐得住。 皇帝與周氏黨羽,無論在朝中如何謀算博弈,在北胤人面前,不管他們愿意不愿意,都要暫時地統(tǒng)一戰(zhàn)線。 周哲翎可以用此事暫時威脅李遇,但也只是暫時而已。 憑白鷗對李遇的了解,小皇帝的智謀心術,不可能看不到自己都能看明白的一切。 所以李遇這么急著一定要御駕親征,到底是為什么? “你想要什么?”白鷗抬手扣住李遇的后腦,和對方額頭相抵,他看著李遇的眼睛,“是兵權嗎?” 然后他看見李遇四處躲閃的眼神突然聚焦,瞪大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看著自己。 雖然李遇沒有說話,但白鷗已經得到了答案。 李遇看著白鷗,突然彎了個笑。 他想起白鷗以前經常糊弄自己的那句話—— 鷗鳥飛在天上,什么都能看見。 他還是又被他的白鷗哥哥看穿了。 這件事他已經謀劃很久了,在江南旱情還沒有發(fā)生的時候。 那是白鷗第一次抱著圖紙和他在涼亭里夜話的那晚,白鷗同他說過—— “只要荷包滿,就能養(yǎng)得起兵;只要兵權在握——” 他此前隱忍蟄伏十年,即使早在幾年前就參與政事,也一直被周哲翎束縛手腳,直到就算晚上睡個覺,都要睡在周哲翎的眼皮子底下。 歸根結底,無論是被周哲翎掣肘,還是忌憚于周氏身后的世家門閥,無非是因為手上無將可遣,無兵可調。 他父皇是留下了一面令牌做他最后的護身符,可是那令牌保白鷗平安順遂有余,甚至還能讓他仗勢胡鬧一番;可若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 令牌是死的,人是活的。 李氏皇族威嚴不再,到時大廈將傾,關乎道每一個人的利益生死,到底天下有幾人愿意集結在那邊令牌之下聽從差遣,到底是個未知數。 也許從前他有一瞬想過,自己身披光鮮的龍袍,不問世事,可以做一世安逸的皇帝。 只有當他試圖掙扎的時候,才會感受到周哲翎的桎梏,那如果他干脆放棄呢? 也許就無所謂了…… 但他始終不能忘記翠珠的死,那一場噩夢縈繞在他心中十年不曾消散,他也忘不了自己至今都無力保護小姚和蘇嬤嬤。 這一切讓他夜夜不能成眠。 而這一切,也只有在白鷗的身邊可解。 那一夜不歡而散后,他又重新需要借助藥物入眠,小姚曾不解又擔憂地問過他,不是已經好長時間不需要服藥了嗎? 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哪里是不需要服藥,只是這天下間唯一一味可解他心中郁結的解藥不在身邊了。 如果說李遇無聲的依賴和熱烈的愛意是白鷗中的毒,讓他在無知無覺間淪陷;那白鷗對李遇而言,就是救贖他黑暗童年的唯一靈藥—— 他不可以失去白鷗。 江山社稷是他卸不掉的責任,他只能抗在肩上;而白鷗是他唯一的貪婪,他想護在自己并不寬闊的懷里。 而這兩者,有一個同樣的敵人,他不想再回避。 如果說當年他保不住翠珠還可以說是因為年幼,那現(xiàn)在他已經不想給自己找任何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