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瑤追出門，就看到母親趴在井沿邊狂吐不止。

    陸瑤大步跑過去，輕輕拍著母親的后背。

    “娘，你哪里不舒服？”

    王秀花抬頭想要安撫閨女幾句，胸口又是一陣惡心，捂著胸口又吐了起來。

    結(jié)果，除了酸水，什么都沒吐出來。

    看著母親這反應(yīng)，陸瑤慢慢起了身。

    母親這反應(yīng)…

    “娘，你上個月的月事是什么時(shí)候？”

    聞言，王秀花僵了脊背，好一會兒才直起腰。

    上個月，好像有三十多天了。

    如今賣燒餅每天都很忙，沒來月事她反而覺得方便，也沒往深處想。

    她看了眼瑤瑤，心下有些激動。

    “瑤瑤?！?/br>
    一看母親驚慌又激動的眼神，陸瑤就明白了差不多了，扶住她的身子，順手拿個盆一起進(jìn)了屋。

    進(jìn)屋后，陸瑤把盆放在母親腳下，免得一會兒吐了又要出去，即使是夏天，半夜也開始下露水了，要是母親真的懷孕了，被露水著涼了可就難辦了。

    “娘，你和我說說，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說?！?/br>
    王秀花搖頭，沒了，她最近吃飯挺香的，食欲也很好。

    陸瑤放下心來，給她倒來一杯空間水讓她漱漱口，又倒了一杯讓她喝下。

    “娘，你先一個人在這休息，我去找爹，不然咱們兩個人在家我不放心?！?/br>
    要是母親有個其他不適的，她這個小身板抱都抱不動。

    剛剛母親那反應(yīng)真的是把她嚇壞了。

    王秀花這個時(shí)候也想丈夫能在身邊，可是父親一個人在家怎么辦??？

    “要不？”

    “沒事，爺爺都好了，只是下半夜而已，爺爺要是真的體諒我們，他就不會說什么?！?/br>
    要是知道母親可能懷孕了，爺爺應(yīng)該是會開心的。

    **

    陸瑤一路小跑跑到爺爺家門口，大力的拍著木門，一邊拍一邊喊。

    過了會兒，陸建業(yè)就出現(xiàn)在她面前，陸瑤一把抓住父親的胳膊。

    “爹，我娘她身體有些不舒服，你回去看看吧?！?/br>
    “秀花怎么了？”

    還不待陸建業(yè)說話，跟著兒子一起出來的陸衛(wèi)國披著大褂追問。

    陸建業(yè)也看得陸瑤，等著她答話。

    陸瑤看了看爺爺，有些不敢說了，若是明天查出來不是懷孕豈不是鬧了笑話？

    “說呀！”

    陸建業(yè)見閨女吞吞吐吐的，急的出汗了。

    見陸瑤不說話，陸衛(wèi)國臉色暗了暗，孫女是不信任他呢。

    “建業(yè)，你和瑤瑤回去看看吧，別耽擱了?！?/br>
    說完，陸衛(wèi)國轉(zhuǎn)身回去。

    看到爺爺臉上的失落，陸瑤抿了下唇，朝爺爺方向說道。

    “爺爺，我娘她可能懷孕了，還不確定，我怕說了最后查出來不是您又失落?！?/br>
    這下，陸衛(wèi)國和陸建業(yè)都愣住了。

    懷孕了？！

    王秀花在家焦急的等著，就擔(dān)心父親會誤會，正想著，門外傳來腳步聲。

    當(dāng)先進(jìn)來的陸建業(yè)，一進(jìn)門就看到了王秀花，上前坐在她身邊，握住她的手。

    “秀花，你怎么樣？”

    王秀花沖他搖搖頭，“我沒事?！?/br>
    陸瑤攙扶著陸衛(wèi)國，走的慢一些，進(jìn)來的時(shí)候陸建業(yè)已經(jīng)抱著王秀花進(jìn)里屋了，兩人也進(jìn)去。

    進(jìn)屋后，王秀花叫了一聲爹，陸衛(wèi)國哎了一聲，盯著她的肚子，眼眶溫?zé)帷?/br>
    “秀花，你這是，真的有了？”

    陸瑤手還扶著老人的胳膊，輕而易舉的察覺到了他發(fā)顫的身體。

    “爹，還沒有確定，您先坐下?！?/br>
    “爺爺，您坐這。”

    陸衛(wèi)國激動的不行，他要強(qiáng)了一輩子，他的兒子都不爭氣，大兒子是個怕媳婦的慫貨，二兒子是個忠厚的，可就是太忠厚了。

    他一直希望，他的孫輩有出息，所以即使他不喜歡陸瑤和陸琪兩個孫女，還是讓她們讀了書，結(jié)果，真正有出息的就只有陸瑤一個人，他的孫子陸成功更是不爭氣。

    后來王秀花生育無望，他就任憑自己老伴兒和陳紅梅欺負(fù)她，他一直知道，雖不認(rèn)同卻也沒阻止。

    他以為這輩子就沒了希望了，如今，王秀花又有身孕了，陸衛(wèi)國有重新燃起了希望。

    陸瑤能這么優(yōu)秀，那她的弟弟也一定不會差到哪里去。

    問題來了，會是個兒子嗎？

    “先休息，明天我們鎮(zhèn)上，確定一下?！?/br>
    陸建業(yè)坐在床畔，和父親一樣，盯著媳婦的肚子看。

    但他心中已經(jīng)有了猜測。

    說起來，媳婦兒是有一個多月沒來月事了，前幾天他問了她一句，她說不來還方便了呢，然后兩人就都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陸瑤想翻白眼。

    “爹，娘，我之前就和你們說了，娘身體調(diào)養(yǎng)的不錯了，讓你們注意點(diǎn)，我就半個月沒回來，你們就不放在心上。”

    真是氣死了。

    要是今天她沒回來，爹又去爺爺那里了，娘一個人在家豈不是很危險(xiǎn)，按照母親這個溫軟的性子，就是身體有什么不舒服她也不會說。

    夫妻倆被閨女訓(xùn)了，也沒不高興。

    “這不是太忙了嘛?！?/br>
    王秀花為自己男人推脫著。

    坐在旁邊的陸衛(wèi)國聽到這話就愣住了。

    “你們之前就打算要孩子了？還有，秀花的月子病，好了？”

    他是有聽說兒媳婦已經(jīng)吃了快半年的藥了，沒想到真的好了？

    “應(yīng)該是好了。”

    王秀花沒有說絕對。

    陸衛(wèi)國舒了口氣，是欣慰的。

    隨即想到瑤瑤不是學(xué)醫(yī)了，于是指著她，吩咐道，“瑤瑤不是在這，還找什么大夫，快給你娘診診，是不是真的懷上了？”

    被指名的陸瑤：“……”

    她還不會啊。

    “爺爺，我還不會，不過我看大姐在給孕婦看病的時(shí)候說過，孕婦的脈象比較薄弱，要不我我試試吧?！?/br>
    “還等什么，快去試試?！?/br>
    陸瑤眨了眨眼，趕鴨子上架似的握住了母親的手。

    看閨女那為難的眼神，王秀花噗嗤一聲笑了。

    “沒事，你盡管診，診不出也沒事?！?/br>
    陸瑤呵呵兩聲，食指和中指搭在了母親的脈搏上。

    一秒過去了——

    三秒過去了——

    一分鐘過去了——

    三個人，六只眼睛，都盯著她看，陸瑤被盯得頭皮發(fā)麻。

    放下母親的手，趕在他們問之前，陸瑤開口。

    “我摸摸我的?！?/br>
    一直等著答案的陸建業(yè)和陸衛(wèi)國：“……”

    就像一直在充氣球，眼看著要充滿了，砰地一聲，被人戳破了…

    兩人閉了閉眼，只好繼續(xù)等著。

    王秀花在一邊憋著笑。

    陸瑤頂著壓力摸了摸自己的脈搏，過了會兒又去給母親診脈。

    又是一分鐘過去了，陸衛(wèi)國父子倆的激情也被磨光了，嘴角下垂等著結(jié)果。

    王秀花看閨女額頭都出汗了，心疼了。

    “好了，瑤瑤還沒開始學(xué)呢，診不出來多正常啊，不診了，明天去找阿誠大姐確定一下就好了，反正也快要天亮了。”

    父子倆沒等到結(jié)果，有些悻悻的。

    陸瑤張口想說什么，又怕說錯，最后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爹，您一個人就別回去了，讓瑤瑤在堂屋打地鋪，您去她屋里睡吧。”

    左右是夏天，在哪里睡都是一樣的。

    陸衛(wèi)國沒推辭，他就是提出自己睡地上，他們也不會答應(yīng)，顯得自己多事。

    建業(yè)起身去送父親，王秀花去給閨女收拾床鋪，陸瑤卻一把抓住了母親的手，待父親走后，陸瑤張了張嘴，還是說道。

    “娘，可能真的是喜脈?！?/br>
    王秀花怔了怔，面上一喜。

    “真的？”

    陸瑤又不確定起來，“我這不敢說啊，我只給你和爹診過，準(zhǔn)確性太低了。”

    這也是剛剛她沒說的原因。

    “娘，你先別和父親說這些?！?/br>
    王秀花明白，“好了，我知道，走，我給你收拾東西，你先睡覺，明天還要工作呢?！?/br>
    這一夜，大家終究是很難入睡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陸建業(yè)就起來做飯，天一亮大家都起來吃飯了。

    陸瑤對父親的舉動感到搞笑。

    “爹，孕婦是需要充足的睡眠的，而且，我們?nèi)サ脑?，大姐也不一定會開門啊。”

    就讓母親這么干等著啊，還不如多躺會兒呢。

    陸建業(yè)一臉懵，忘了這事了。

    王秀花戳戳閨女的胳膊，笑道。

    “好了，別說你爹了?！?/br>
    陸衛(wèi)國很少在二兒子家里吃飯，吃的比老大家好不說，也被他們家里的氛圍給感染。

    在老大家里，陳紅梅那張嘴嘟嘟啦啦一直說兒子這不行，一會兒說兒子那不行，把兒子說的一無是處，建黨在成功面前那是一點(diǎn)面子都沒有。

    可是在這里，王秀花處處都為建業(yè)著想，絲毫不像陳紅梅那樣跋扈。

    要說建業(yè)現(xiàn)在掙錢都是因?yàn)樾慊〞鰺?，家里的一切沒有秀花都辦不成，兒子在她面前應(yīng)該沒發(fā)言權(quán)才是，可事實(shí)并不是這樣。

    同樣是男人，陸衛(wèi)國太清楚即使王秀花這些年即使沒給建業(yè)生個兒子，可兩人還是過得這么和諧美滿的原因了。

    飯后，陸衛(wèi)國說回家里等著消息，今天該吃老大家的飯，他也不好在這里。

    王秀花開了口。

    “爹，要不您就在這里吧，家里還有半條魚沒做，中午我們一起吃?！?/br>
    左不過是一頓飯，她不覺得有什么。

    “爺爺，您就在這等我們吧，要是我娘懷孕了，咱們一起慶祝慶祝?！?/br>
    看她們母女倆是真心想要他在這里等，陸衛(wèi)國便沒再拒絕。

    “行，我就在家里給你們看門?！?/br>
    **

    陸建業(yè)開著拖拉機(jī)帶著王秀花，陸瑤則是騎著她的自行車，來到鎮(zhèn)上，簡志英已經(jīng)開始看病了。

    一家三口出現(xiàn)在診所門口，簡志英立刻起身迎接。

    “叔叔嬸子來了。”

    旁邊的病人聽是醫(yī)生的親戚，也沒著急。

    陸建業(yè)和王秀花和簡志英打了聲招呼，“先去給病人看病吧，我沒啥事?！?/br>
    這么多病人都在這排隊(duì)等著呢。

    “行，叔叔嬸子要是累了就去里面休息休息，渴了的話里面有茶水?！?/br>
    “好好好，我們知道了，你快去看病吧。”

    簡志英坐回去專心給人看病，陸瑤則是進(jìn)去給爹娘倒了兩杯水，看到父母臉上焦急的神色，陸瑤笑了下。

    “娘，上午病人比較多，你先去排隊(duì)吧，看完好回去，爺爺還在家等著呢。”

    王秀花也想去排隊(duì)，這不是不好意思嘛。

    看到她排隊(duì)，簡志英肯定要先給她看。

    所以之前來的時(shí)候都是快下班的時(shí)候來。

    陸瑤笑了，“不要有顧慮，走，先去排隊(duì)，我已經(jīng)等不及了。”

    拗不過閨女，王秀花最終還是坐在最后一個病人后面，陸瑤過去和大姐說了幾句，簡志英抬起頭驚喜了一把。

    王秀花的顧慮沒有應(yīng)驗(yàn)，可能是瑤瑤和簡志英說了不搞特殊，王秀花也放松下來，看著前面的病人一個一個減少，心里也越來越緊張。

    陸建業(yè)在旁邊握住她的手，看著閨女在藥房里拿著藥單忙來忙去，心下安定。

    這樣看來，瑤瑤在這里，省了簡志英不少事，最起碼她不用站起來給病人抓藥了，這就節(jié)省了好多時(shí)間，病人流動的也快一點(diǎn)。

    這也才半個多月的時(shí)間，瑤瑤就能把每一種中草藥認(rèn)全，而且動作這么快，想來學(xué)習(xí)是順利的，說不定，瑤瑤還真適合干這一行。

    很快，就輪到了他們，而后面也排了不少人。

    “嬸子，把手伸過來，我給您診診。”

    王秀花呼口氣，把胳膊伸過去。

    簡志英診得很快，又讓王秀花伸出另外一只胳膊，慢慢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陸瑤此時(shí)已經(jīng)把藥給抓好了，站在一邊和父母一樣焦急的等著答案。

    “恭喜叔叔嬸子，確實(shí)是懷孕了?！?/br>
    陸瑤激動的捂住嘴，而父母眼眶已經(jīng)紅了。

    是懷孕了，是真的懷孕了。

    他們真的有孩子了！

    “簡大夫，那她之前有月子病，會不會對這個孩子有影響？”

    在診所里，陸建業(yè)和王秀花一直都叫她簡大夫，簡志英糾正了幾次無果，最后也接受了這個稱呼。

    “叔叔嬸子不用擔(dān)心，既然懷孕了，就是說月子病好了，不好也懷不上不是？”

    簡志英笑著回他們。

    三個人同時(shí)松了一口氣。

    “就是嬸子年紀(jì)大了，身體不如二十幾歲的小姑娘硬朗，必須格外的注意，前三個月，不能勞累，不能干重活，最好是躺著，等三個月后再多運(yùn)動，控制一下食量，這些等三個月后我再來囑咐你們?！?/br>
    王秀花年紀(jì)大了，懷上這胎已然不容易，而且，很容易滑胎，這一點(diǎn)她沒說，想著私下里和瑤瑤說一下，再轉(zhuǎn)達(dá)一下她父親，孕婦不適合知道這些。

    “好好好，我們記下了，什么都不讓她干?！?/br>
    抓了幾副補(bǔ)胎藥，陸瑤呼口氣，不好意思的朝大姐看了眼。

    “大姐，你來抓藥吧，我有點(diǎn)不在狀態(tài)?！?/br>
    不太狀態(tài)是真，害怕手抖抓錯也不假。

    簡志英斂了斂眉。

    “必須你來抓，要么以后你就別在這了?！?/br>
    簡志英說話沒客氣，她說的是實(shí)話，如果瑤瑤連這點(diǎn)心理素質(zhì)都沒有，那以后出錯是難免的。

    陸瑤愣住，咬了下唇。

    “我知道了?！?/br>
    看了一眼母親，陸瑤轉(zhuǎn)過身拿著藥稱抓藥，簡志英就在旁邊，是擔(dān)心她真的會出錯，也是看一下她的心理素質(zhì)。

    還好，手沒抖，稱拿的很穩(wěn)，也沒抓錯，她便坐了回去。

    陸建業(yè)和王秀花都是笑了笑，覺得簡志英這樣是對的。

    當(dāng)醫(yī)生，是得有強(qiáng)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不然出一點(diǎn)小事就怕抓錯藥，那不是對病人不負(fù)責(zé)嗎。

    “簡大夫，對瑤瑤你就該管就管，她閱歷少，你教教她道理那再好不過了。”

    原本還擔(dān)心叔叔嬸子會因?yàn)閯倓偹龑Μ幀幍男袨槎鴮λ购薜暮喼居?，聽到這話放松下來，放心之余，也知道了瑤瑤被教的這么好不是沒有道理的。

    都說父母是孩子的啟蒙老師，真的是一點(diǎn)沒錯。

    陸瑤包好藥轉(zhuǎn)過身就聽到父親說她閱歷少。

    她都活了兩輩子了，閱歷還少？

    上輩子的她什么場面沒見過，頂著被車撞死的危險(xiǎn)她照樣拿著合同找投資，父親還說她閱歷少，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