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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懶地應付完男人晨起的膩歪,張曼淑用最后的耐心送走了男人,迫不及待地往隔壁的那棟小洋樓跑去,很遺憾地只看到了絕塵而去的車屁股。 張曼淑癡癡地看著,渾然都忘了時間。 林奇站在門口稀里糊涂地送走了虞潭秋,回頭就看見張曼淑魔怔一樣的表情,心中一動,這不是那個當年對虞潭秋有意的小姑娘嗎? 說是當年,其實也就一年不到而已。 林奇懷抱著長輩的心思慈愛地望向了張曼淑,沒有打斷張曼淑的癡望。 一陣微風吹過,身上隔夜的香水味泛入鼻尖,張曼淑猛地打了個冷戰(zhàn),像是忽然從夢境里醒了,她緊了緊身上的披肩,目光從遙遠的地方挪回,與林奇溫和的目光相遇,她怔住了。 林奇對她笑了笑,遙遙道:“你好。” 張曼淑此刻不施粉黛,素凈著一張少女白凈的臉,她年頭剛滿十八,正是韶華好年紀,神情卻掩飾不住的疲憊,對林奇也強笑了下,“你好?!?/br> 兩人隔著鐵欄與藤蔓花叢,互相注視打量著對方。 張曼淑很驚奇,面前這個人竟然一點都沒發(fā)生變化。 她方才在陽臺上看得分明,虞潭秋的樣子變了,變得不像那個瓷人般的小少年,瓷人的外殼隱約散發(fā)著鋒芒,收斂著而更讓旁觀者害怕,與她所見到的那些男人相比,身上是類似的氣息,叫張曼淑很失望。 她并非還愛著虞潭秋。 那不過是青春時懵懂的顫動。 她只是很懷念過去。 不過很好的是,虞潭秋身邊的林奇沒有變,歲月在他的身上短暫停歇,經(jīng)久不衰。 “林師傅,你也搬到這兒來了。”張曼淑收起了傷春悲秋的心思,落落大方地一笑。 林奇先是點頭,隨后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林師傅?” 張曼淑聽他說話的語氣莫名地有股稚嫩,語氣也柔和了,“我……我聽我二哥說的?!?/br> “哦,張二公子,”林奇望向隔壁的這棟小洋樓,高興道,“二公子還好嗎?” 張曼淑抱著肩膀的手摩挲了一下自己,像是對自己的一個安慰擁抱,她嘴唇動了動,輕聲道:“好……也不好?!?/br> “這是什么意思?”林奇疑惑道。 “算了……”張曼淑欲言又止了之后,轉身進入了自己那棟小洋樓的花園里,對林奇揮了揮手,“再見?!?/br> 林奇也揮了揮手,只是張曼淑已決絕入內,沒有看到了。 林奇忽然覺得張曼淑的神情語態(tài)很熟悉,不是一年前的那種熟悉,而是另一種似曾相似。 等到晚上虞潭秋回來,林奇很驚喜地對虞潭秋說了隔壁鄰居是張曼淑,虞潭秋滿臉的冷漠,不作回應,脫了大衣外套掛好。 “真是個大姑娘了,跟一年前簡直判若兩人?!绷制娓锌?。 虞潭秋邊解開袖子口的扣子邊沉著臉道:“你少搭理她。” 林奇局促地笑了一下,“怎么,害羞了?” 虞潭秋斜睨了他一眼,那張與虞伯駒相似的臉唯有一雙眼睛特別的不同,其實也一樣,大且黑,不過虞伯駒那雙冒著正氣的眼睛鑲嵌在虞潭秋的這具軀體上,不知怎么就顯得格外陰森森的。 “我害羞什么?”虞潭秋忽地伸手拉了林奇的手放在掌心揉搓,將林奇柔軟的手搓成了玉蘭花苞一樣收緊的形狀,“你才是不要動那些歪心思?!?/br> 林奇臉微微紅了紅,“我能動什么歪心思?” 虞潭秋潑臟水道:“一個老男人瞧人家女學生鮮嫩,眼巴巴地上去湊趣,也不嫌丟人?” “你不要胡說?!绷制嫒趼暤馈?/br> 虞潭秋當然知道自己在胡說,就是嘴賤,忍不住要逗一逗他,又捏彈簧一樣地捏了一下林奇的手,“會跳舞嗎?” “跳舞?”林奇道,“什么舞?”等虞潭秋拉了他的手往客廳中央走時才補救道:“我什么舞都不會。” “不會就要學?!庇萏肚锏氖指哪鬄橘N,將自己的掌心與林奇的掌心相貼。 裁縫的手很修長,虞潭秋也是雙大手,與林奇大小相似,嚴絲合縫地能貼在一起,虞潭秋的手一彎,手指嵌入了林奇的指縫握住他的手,另一手很蠻橫地用力摟了林奇的腰。 林奇天生是個蒼白的紙片模樣,虞潭秋很精心地用補品去填,填來填去還是個紙片樣,細腰用一條長手臂就能攬住。 虞潭秋綁票似的裹挾住林奇,要與他一起訓練交誼舞。 林奇被他摟著手忙腳亂地轉圈,身上淡灰的袍子被虞潭秋的手臂箍住,中間一段勒了,上下一散,真像穿了條裙子,隨著虞潭秋帶著他旋轉,灰袍也開出了一朵黯淡的蓮。 林奇不知怎么要笑,先是微笑,隨后就是笑出了聲,臉上露出了淺淡的酒窩,目光也亮晶晶的,虞潭秋也跟著微笑了。 頭頂?shù)牡鯚舴派涑鲎屓四垦5膩y光,虞潭秋在旋轉中神迷般地想:這個人怎么不老呢,那么年輕那么有光彩。 棱角分明的淡色嘴唇微微上翹,因為在笑,兩片嘴唇中間露出一點雪白的牙齒,鮮嫩又閃亮。 誰能想象這個男人的年紀已經(jīng)夠當他的父親? 虞潭秋手上一用勁,忽地停下了腳步,林奇因為旋轉的慣性猛地撞入了虞潭秋的臂彎里,是個交誼舞中傾倒的姿勢,他頭頂就是明晃晃的吊燈,刺目得很,躲閃地眨了眨眼睛,笑模笑樣道:“轉得我頭都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