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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玲瓏終究是沒有放棄他的。 瀕臨死亡,救命稻草。 魏珣強(qiáng)大的神念四處尋找,想找到顧非晗。 兩人命定的聯(lián)系已經(jīng)弱不可聞,若非有了別的變故,就是危在旦夕。 顧非晗如今是繼靜書之后,戲班子里最好的琴師。 技藝精絕,意境也清逸深遠(yuǎn),在戲班子里有些違和。 靜書的琴聲要心酸有心酸,要痛苦有痛苦,說是催人淚下也不為過。 顧非晗的琴聲空有其形,沒有感情傾注其間,終究差了一籌。 “有個大人物點了我們的戲,大家都好好cao練?!?/br> “加緊練琴,試試融入感情……想不出來就想想你死去的父母親人,想想要是大人物不滿意我們都得喝西北風(fēng),要多慘有多慘……” 班主教導(dǎo)了好幾句,見顧非晗頻頻點頭,就止住話頭,去看其他人。 顧非晗沒怎么練習(xí),他再怎么想父母,都沒什么被拋棄的感覺,以前還有些怨憤,如今倒是譏嘲多一些。 有時候顧非晗也對自己非常無奈,淪落到這種境地,內(nèi)心沒多少怨恨,實在不像是一個正常人。 魏珣收到了秦溟和司玲瓏的傳訊符,想到可以用顧昭的血來找顧非晗,就與他們匯合了。 這不是顧昭第一次看見魏珣,也不是魏珣第一次看見顧昭。 顧昭深深厭惡、恐懼魏珣的眼神。 漠然平靜,好像在看路邊上的一塊石頭。落在顧昭眼里,只覺得那是一種高高在上的鄙夷。 為什么顧非晗就和自己不一樣,如果是真的顧非晗,一定不會是自己現(xiàn)在這樣,狼狽可笑。 魏珣并沒有什么想法,只想找到顧非晗,到時候再把顧昭交給顧非晗處置。 果然是大人物,穿戴豪奢異常,熏香也異常曖昧撩人,如附骨之疽,又像細(xì)密的螞蟻從骨頭里溫柔啃咬。 今日沒有人唱戲,只有人跳舞。 寬袍大袖,遮得嚴(yán)絲密縫,舞也莊重,顧非晗的曲子更清逸如仙。 交談隱晦,推杯換盞,再看歌舞也升起一種隱秘的妖嬈,尤其是舞者香汗微露,神情卻肅穆莊重,似乎不容褻瀆,仔細(xì)看,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媚意,眉眼里都是挑逗。 主人讓所有人退出去,除了舞者。 顧非晗抱琴欲出門,被叫住,他看向班主,班主沒有回頭,恭恭敬敬退出去了。 門被關(guān)上,最后一絲清涼的夜風(fēng)被關(guān)在門外。 輕紗浮動,暗香如織。 所有人都蒙上曖昧的陰影。 唯獨(dú)顧非晗白衣抱琴,雖年幼卻如玉如竹,如松如柏,不可催折,不可屈膝,不可輕慢,不可褻玩。 第106章 問仙【十】 然而這群人卻并不會因為顧非晗氣質(zhì)脫俗就放過他。 有幾個隨意按倒了舞女,滾到地上戲弄起來,還有幾個繼續(xù)喝酒,言笑,讓顧非晗再彈一個應(yīng)景的曲子。 顧非晗想不出什么應(yīng)景的曲子,起手就是《陽春白雪》。面對十分yin 亂的場景,他視而不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腳下是華貴柔軟的地毯,被潑翻的酒液浸濕。 不知是哪位貴人潑了壇酒,從頭蓋臉,把顧非晗淋得透徹。 本就穿得單薄,如今愈發(fā)冷了。 魏珣取了顧昭的血,用道法尋顧非晗。 離得有些遠(yuǎn),血脈雖是至親,聯(lián)系卻很淡薄,感知若有若無,只能在靈舟上細(xì)細(xì)探尋。 魏珣通過顧昭的描述畫出了顧非晗的畫像,讓秦溟和司玲瓏一起找。偶爾也能碰見一些江湖人士,因為高價懸賞找顧非晗。 當(dāng)然,懸賞的是人頭。 “你過來,離我近些?!庇幸粋€生得不錯的公子哥勾勾手指。 顧非晗冷眼看過去,不發(fā)一言,也不起身。 “過來?!?/br> 顧非晗垂眸,繼續(xù)彈奏。 “這個曲子不好聽,換一個喜慶些的?!?/br> 顧非晗纖長的手指頓了頓,換成《十面埋伏》。 “過來?!?/br> “我讓你過來!聽見沒有!” 顧非晗巋然不動。 那人抽出佩劍,踢倒一個舞女,抵在她的脖子上。 “公子爺,您行行好,琴師還小,是個啞巴……” 她是戲班里比較安靜的一個女子,十六七歲,性子逆來順受,若非舞技身段臉蛋都不錯,早就死在那個大染缸里了。此刻劍鋒抵在她白皙纖細(xì)的脖子上,向來少言寡語的少女不知道哪里來的底氣,連聲哀求。 “哦?是個啞巴?可惜了好樣貌。” 那人臉上的確露出惋惜的神色,有些時候聽不到稚嫩的哀求和痛呼,就少了許多樂趣。 顧非晗看著劍鋒,琴聲如常。 “你要是開口說句話,我就收了劍,或者乖乖走到我面前來,跳個舞……不然我就取了她的人頭做酒樽,美人盅也是雅事?!?/br> 琴聲陡然激烈起來,如劍吟,如哀唱,殺氣若有似無。 公子愣了愣,不知心頭為何出現(xiàn)一絲寒意,又覺得丟了面子,反而一笑。 “看來是想成全我這雅興?!痹捯粑绰?,手里的劍輕輕一送,血液噴濺,人頭滾落兩圈,她的眼睛還朝顧非晗那里看著。 隱約能窺見些愧疚與溫柔。 金戈鐵馬,琴音如出鞘利劍,陡然崩斷,顧非晗指尖滲出血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