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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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五三的話, 它后面那只松鼠終于扛不住,僵直著從樹上倒頭哉下。 五三趕緊跳過去用爪子扒拉著松鼠跳跳:“??!我的兄弟!跳!跳!?。 ?/br> 蘇苒之眼睜睜看著原本打算自己爬起來的跳跳被這聲又給鎮(zhèn)得倒了下去。 如果說前面她還只是被五三的聲音給震撼到, 那么看到跳跳的反應(yīng), 她陡然想到了另一點——這能將旁人鎮(zhèn)住的吼聲, 跟白御的虎嘯有異曲同工之妙。 雖說五三的咆哮并不如白御剛猛, 但白御的每一次虎嘯都極為消耗元氣, 五三卻可以連續(xù)多次‘振聲咆哮’。 其實五三吼這么久也累, 它擔驚受怕的連續(xù)喊了好幾句‘我的兄弟跳跳’, 就累得嗓子冒煙兒, 蘇苒之和秦無甚至可以透過畫面清晰地看到它的懸雍垂。 這可當真稱得上是聲嘶力竭了。 跳跳在五三吼不出來的時候從地上爬起來, 飛快上樹,躺在松子兒堆里,緩和自己受到驚嚇的小心靈。 蘇苒之則和五三說了幾句話,便斷掉聯(lián)系。 宣紙上的碎金漸漸消散,蘇苒之將功德之筆握正, 她感覺到里面屬于五三的那一道金線多出了些許造化。 其實自從十二道金線盡數(shù)回歸后,所有金線已經(jīng)不單單牽引著某一位了,每一道都有溝通天地的威能。 只不過因為蘇苒之想起了五三,再加上她是功德之筆認定的主人,才能感知到這么一絲細微的變化。 蘇苒之眸光平和,心有所感,在這張山河社稷圖上題字—— 「積土成山,風雨興焉;積水成淵,蛟龍生焉;積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備焉?!?/br> 春風從窗戶溜進,將用鎮(zhèn)紙壓住的山河社稷圖吹起一角,柔柔和和,連風聲都無。 那里還有八個字「河清海晏,時和歲豐?!?/br> 一時間,秦無覺得面前的苒苒身上頓生一種虛無縹緲的氣質(zhì),有些琢磨不透起來。 似乎是察覺到了秦無的注視,蘇苒之擱下筆,抬眸看向他。 這一霎那,她又成了秦無所熟悉的苒苒。不過秦無知道,苒苒一定心有所悟,而且她可以自發(fā)控制某種強大的力量了。 這是大好事。 蘇苒之這次突破沒有驚動任何人,這一次分明比前面十幾次得到功德金線的收獲都要大,卻就像這春風一樣,輕柔的拂過大地,無聲的將銀裝素裹變?yōu)榫G意盎然。 而此刻,皇宮內(nèi),接連小半年都在不斷接見各方‘仙人’的皇帝終于有些疲乏了。 可他還是不想認命,他再次闖入國師的屋子,說:“朕乃大安天子,天命真龍,難道此生再無飛升可能?” 國師像修了閉口禪一樣緘默不言。 他不后悔曾告訴過皇帝——找一位‘親雨之人’,此人與皇帝有些名義上的親緣關(guān)系。如若找到,那將會是皇帝的大造化,同時大安國氣運會隨即鼎盛,子子孫孫數(shù)十輩可繼續(xù)享太平安康。 四年前他的確察覺到那位屬于皇帝的機緣出現(xiàn)了,并給他提了醒。 但當時沒找到,這邊代表皇帝與那位緣分未到。 后來國師再也算不到什么,便不曾多言。他忠于的從來只是這個國家,他想要守護的也只有百姓。 國師年紀很大了,他活的時間比大安國都要久遠。 他從不單獨忠于某位皇帝,只是會偶爾順便提醒一下陛下該掌握住屬于自己的機緣。 但能不能抓住機緣,這不在國師的職責范圍內(nèi)。 皇帝并不敢在國師面前大發(fā)雷霆。 他只能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原地徘徊轉(zhuǎn)悠。 “朕按照你說的,將所有名義上親緣的人都查了一遍,善待了所有人——就連那跟我meimei長相相似的昭樂,我封她為郡主,讓她享受榮華富貴?!被实垡幌伦絿鴰煂γ?,雙肘撐著桌子,欺身向前,跟國師面對面,說,“可她也不是我的機緣。您說說,我的機緣在哪里?” 他的語氣幾乎是央求的,說道:“您再給我一些提示吧?!?/br> 國師與皇帝對視,那雙眼睛無悲無喜,倒映著皇帝的急不可耐的丑態(tài)。 皇帝完全沒察覺,說:“這四個月來,我找遍了大安國但凡有點修為的修士和先生。他們有人確實很厲害,給了我兩個提示。要么您說的這個人是我上輩子的兄弟;要么,他就是我meimei當年游歷時,遺落在外的孩子?!?/br> 國師眼神倏然凝聚精光。 皇帝看到了,但他更加無力:“這不是大海撈針嗎?大安國四萬萬人口,這么一個個找下去,等朕賓天了也找不到?!?/br> 皇帝央求著:“您倒是說說話啊?!?/br> 國師說了自皇帝進來后的第一句話:“起初,我算到此人存在,不過是因為‘他’的氣運雄渾,且與大安國息息相關(guān)。若他帶您飛升,可保佑天下數(shù)百年再無戰(zhàn)事;但如今,天下大局已定,不論您是否飛升,氣運都會存在?!?/br> 而且越來越強盛。 皇帝如墜冰窖,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得國師屋子。 但他記得自己抬頭看那天上的太陽,圓圓的,刺目的,卻讓他感覺很是寒冷,涼到了骨子里。 ——這天下沒人在乎他能否長生,能否飛升。 所有人遵從他的意思,不過因為他是皇帝,是大安國氣運所向。 他推開內(nèi)侍們的攙扶,站在原地,雙手上舉,仿佛要汲取一絲溫暖。 “朕坐擁天下,卻仍不得長生!” 內(nèi)侍們?nèi)脊虻乖诘?,額頭觸地,不敢抬頭看陛下。 國師為自己倒了一杯釅茶,用蓋子撇去浮沫,苦澀的感覺入喉,才喃喃道:“坐擁天下,萬民朝拜,一言九鼎,還不好嗎?” 蘇苒之重新卷起山河社稷圖,將其放在竹筒中裝起來。 這回她徹底有了‘萬法心生’的感覺,此前發(fā)明到一半的‘除塵訣’也茅塞頓開。 此后她和秦無再趕路的話,就不擔心路上找不到水源洗澡了。 秦無找了個僻靜的地方繼續(xù)研究魔氣,蘇苒之則升起小爐子,在院中繼續(xù)煉丹。 她心中隱隱有感,道:“這回煉丹的成功率應(yīng)該會高不少。” 隨即,她閉上雙眸,開始推演第二張丹方的煉制方式。 與此同時,天問長。 沈姑姑也將可宋一行人帶上山,她是外門一個小管事,在門派還算有些話語權(quán)。 當她將‘嶺南影’的事情并告給力堂山羊胡管事的時候,他一捋胡子,沉思道:“我去請教一下內(nèi)門陳管事?!?/br> 內(nèi)門陳管事有踏仙途境界的修為,他見到那封信的第一眼,就看出了其中屬于強者的威壓。 他當即不敢怠慢,趕緊要請四人上內(nèi)門問心府去歇息片刻。 “酒仙前輩至今未歸,不過倒是給門內(nèi)傳了口信,說不日便歸。道友們來得趕巧?!?/br> 可宋身后的弟子道:“我們其實來得早,不過耽擱了些時間。能、能拜見酒仙前輩再好不過?!?/br> 他們就算平日里大大咧咧,情商還算在線。他們知道山腳下守門弟子并無刁難他們的意思,只是按照規(guī)矩辦事罷了,因此,自然不會將自己被攔下好幾日的事情說出去。 畢竟在天問長里面等,跟在山腳下客棧等無甚區(qū)別。 陳管事其實在山羊胡管事找他的時候,已經(jīng)順手翻了守門弟子每日的總結(jié),知道可宋一行人來了好幾日。 但他也沒有責怪自家弟子的意思。 畢竟可宋一行人修為都不高,他能邀請可宋他們?nèi)栃母允且驗樾欧馍系膹娬咄骸?/br> 沈姑姑見事情辦成,道別后下山給狐五三買糖吃。 她站在雜貨鋪門口,找掌柜的要一斤飴糖。 甜味的糕點鋪子常見,但飴糖則因為提煉不易,價格昂貴,賣家和買家都不多,因此沒有專門的糖果鋪子。只能在雜貨鋪買。 掌柜抱歉的笑了笑:“道長,您來晚了,這位先生已經(jīng)將所有的糖都買走了?!?/br> 沈姑姑‘誒’了一聲。 她著實有些驚訝。 小狐貍能來找她的機會不多,每次來都央求著她買糖,但最近六次只要她下山,掌柜的總會告訴她飴糖賣光了。 前五次沈姑姑都沒見著那位買完了糖的人,這回她走得快,終于撞上了。 那是一位身著絳紅色衣袍的男子,長發(fā)如墨,面上看著挺年輕,但沈姑姑平臺感知到一股兇險。 ——這男子修為可能在踏仙途之上! 沈姑姑想,一次兩次她還能覺得是巧合。 但這人次次都在她之前買完糖,那就是不想給小狐貍吃的意思啊…… 其實沈姑姑也嘗試過在小狐貍找她之前買好飴糖,等著小狐貍來就直接能吃。 但她買好的那些第二日都會被老鼠吃掉,根本等不到小狐貍過來。 沈姑姑之前就覺得不對,現(xiàn)在見到此人,她大概明白是誰出得手了。 她覺得這里是天問長山腳下,此人就算修為高定也不會肆意動手,于是抱拳道:“道友,我想買些糖給我家……小輩,您要是方便,我愿意十倍價格買?!?/br> 男人挑了挑眉:“小輩?” “我與它母親有故,如今見它一個人孤苦伶仃,便想多照顧幾分?!?/br> 沈姑姑發(fā)覺面前男人身上那股戾氣和玩世不恭的氣質(zhì)全消散了,他將所有氣息籠回體內(nèi),眼神中透著幾分沈姑姑看不透的哀傷。 男人在沈姑姑看第二眼的時候斂起眼眸,居然真將手中飴糖分給她。 他說:“五三最近在煉化獸骨的階段,不能多吃糖,三日最多吃半兩。” 沈姑姑錯愕,她倏然意識到這個男人是誰! 他就是紅堇口中的伴侶,可當年紅堇分明說她伴侶還沒化形??! 作者有話要說:紅堇是五三的母親,曾經(jīng)跟沈姑姑一起出生入死的狐貍。 注:積土成山,風雨興焉;積水成淵,蛟龍生焉;積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備焉。引用自《荀子·勸學》 第203章 沈姑姑拎著糖, 一路心神恍惚,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踩著小碎步上了山。 就連守門弟子跟她打招呼,她都沒看到。 守門弟子看著沈姑姑這即將‘飄’上山的架勢, 撓撓腦袋, 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