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苒之見秦?zé)o神色間似乎對辟谷丹有了想法，而她自己暫時還因?yàn)橄拗疲f不出剛剛對鈍劍做的事。

    便抬眸看向秦?zé)o，問：“你有什么打算？”

    其實(shí)，蘇苒之自己也有過一些不成熟的念頭。

    她甚至還想過自己去煉制辟谷丹，畢竟此丹方不算什么秘密。

    但就是火候和靈氣的度量得自己掌控，丹方上不會詳盡寫出這些來。

    蘇苒之覺得，自己體內(nèi)有靈火，而且靈火受她心神控制，煉丹可能會容易很多。

    只是此前她一直都把火苗用來辟邪，震懾鬼物、妖物。

    甚至還想著練出傳說中的神火，就能提高自身實(shí)力，燃盡心懷不軌的邪祟。

    還從沒想過在煉丹方面發(fā)展。

    現(xiàn)下想想，這倒是一條不錯的路。

    只是現(xiàn)在才三月，距離夏秋交替時節(jié)還有段時間，煉丹這個念頭得先按捺下來。

    以后有機(jī)會可以試試。

    秦?zé)o當(dāng)時聽到蘇苒之這個想法后沉默了一下。

    他甚至在內(nèi)心失笑，要是被世人知道居然有人能在踏仙途之前就煉制丹藥，可能會無比驚駭。

    但這話他當(dāng)時沒說出來，不然就是給苒苒壓力了。

    現(xiàn)如今，在苒苒煉制出丹藥以前，還得想辦法解決這小半年的燃眉之急。

    秦?zé)o在蘇苒之期待的目光中，說出兩個字：“鬼市?！?/br>
    蘇苒之神情中帶了絲疑惑。

    在她的認(rèn)知里，鬼市是‘海市蜃樓’的別稱。那是百姓偶爾在沙漠、海邊看到由光的折射形成的虛像。

    所以，鬼市真的存在嗎？

    蘇苒之記得小時候看到有關(guān)‘海市蜃樓’的描述后，以為那是天上仙人在逛街。

    親爹一臉無奈的說：“那不過是虛影罷了?！?/br>
    可現(xiàn)在，秦?zé)o卻說真的有鬼市存在。

    看出蘇苒之的不解，秦?zé)o解釋：“此鬼市非海市蜃樓，乃是修行之輩進(jìn)行交易的場所。每年只有四場，每場持續(xù)七日?！?/br>
    里面魚龍混雜，他們是有機(jī)會買到辟谷丹的。

    但得出得起能讓攤主心動的價格。

    蘇苒之第一反應(yīng)：“咱們沒錢。”

    現(xiàn)在家底一共才不到百兩白銀。

    雖說這錢在俗世不算少，但拿去買辟谷丹，就是杯水車薪了。

    此前要說跟門派交換，那是可以接一些帶門派弟子出門歷練、與門派弟子比拼切磋的活計，來換取辟谷丹。

    當(dāng)然，這是在門派同意交換辟谷丹的情況下。

    而在集市上……基本上沒人會接受‘做工’交換，都是得以物易物。

    秦?zé)o：“……”

    他當(dāng)真想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他們沒錢，這就是事實(shí)。

    這就體現(xiàn)了有門派庇護(hù)的好處，所居之地靈氣充裕，且不用擔(dān)心修行必需品的問題。

    但秦?zé)o還是寧愿當(dāng)散修，在門派里終究太過拘束了。

    秦?zé)o張了張口，有些不確定的說：“在鬼市，只有一半物品需要花錢，另一半須得以物易物?！?/br>
    蘇苒之這回沒反駁。

    但她把家里的東西細(xì)數(shù)一番，也不知道除了銀子，還有什么值錢的能拿出去交換。

    秦?zé)o很默契的跟她想到一處去了，兩人對視一眼，齊齊沉默下去。

    然后悶頭吃飯。

    吃完后，秦?zé)o主動去洗碗，蘇苒之在旁邊給他放水。

    她背靠著灶臺，站姿中帶著幾分閑適。

    蘇苒之想到了變賣家產(chǎn)，說：“如果我以后都用鈍劍的話，之前那把劍就可以典當(dāng)?shù)??！?/br>
    秦?zé)o眼皮都不帶抬的，說：“苒苒掌握如何讓鈍劍變鋒利的方法了？”

    蘇苒之：“……沒?！?/br>
    秦?zé)o沒再說話，蘇苒之也明白，自己鈍劍用得順手，可以用其練劍；但真到生死搏斗、對方有殺招的時候，拿一把鈍劍就是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眼里。

    蘇苒之可以不動用手勢，悄無聲息的凝出一鍋水。

    但若是想要讓水流從高至低流下，來沖洗鍋碗上的污漬，還是得用凝水訣的起手勢來cao縱——右手握拳后，伸出食指與中指，并攏凝水。

    蘇苒之指尖在身側(cè)微動，調(diào)整水流的大小與方向。

    過了會兒，她沉思著看這股水流。

    大腦里突然冒出了個很大膽的想法：“鬼市中，當(dāng)真有鬼存在嗎？”

    秦?zé)o剛說的是‘修行之輩’，應(yīng)該不是單指人吧。

    秦?zé)o有問必答，解釋說：“有，我曾去過一處鬼市，里面人、妖、鬼共存，且鮮少有爭端和糾紛?！?/br>
    說話間，秦?zé)o洗完碗，兩人回屋洗漱完去床上說。

    帷帳放下，擴(kuò)散了旁邊桌上那一盞即將燃盡的油燈光暈。

    照著秦?zé)o的側(cè)臉，讓蘇苒之感覺他這樣的人，大抵只應(yīng)存在于畫中。

    但現(xiàn)在重點(diǎn)是聽秦?zé)o說鬼市的事情。

    原來，鬼市有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定。

    那就是進(jìn)入鬼市的人、鬼、妖都得保證不挑事不鬧事。

    這里的人不僅僅指的是修士，偶爾也會有凡人誤入鬼市。

    若是在鬼市附近挑事了，就會被在場所有人、鬼、妖群起而誅之。

    實(shí)力再強(qiáng)大之輩，都躲不過‘人海戰(zhàn)術(shù)’。

    更別提，造殺孽多了，還會被天道制裁。

    修行高深的，沒有誰是腦子不靈光的，因此，這條規(guī)矩便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規(guī)則。

    蘇苒之聽了后覺得很頗為神奇。

    并且感慨道：“有時候，這些潛移默化的規(guī)則，比某位足以震懾眾人的大能所制定并傾力維護(hù)的準(zhǔn)則會更容易讓人發(fā)自內(nèi)心的接受?！?/br>
    因?yàn)椋谶@種時候，規(guī)則已經(jīng)不單單是規(guī)則了。

    而成了道德的基準(zhǔn)線。

    蘇苒之很快想到了更深層次：“既然不讓挑事，那若是有人偷了東西前來銷贓呢？”

    秦?zé)o明白她的問題，如果賣家若賣之物本就是偷來的，該如何？

    他說：“鬼市之內(nèi)與周圍一里處不能有任何沖突，在這范圍之外可以了結(jié)仇怨；或是等七日后鬼市關(guān)閉，再動手也不遲?！?/br>
    蘇苒之：“……”

    秦?zé)o繼續(xù)說：“鬼市并不是一個銷贓的好地方?！?/br>
    一旦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傳出去，定會傳入那丟了東西的人耳中。

    到時他們再想抓住賊人，只需守株待兔即可。

    當(dāng)然，若是有賊人偷了東西后隱藏幾十上百年再來出來銷贓，那就無跡可尋了。

    所以說，鬼市的規(guī)則還是不甚完整。

    但這作為一個自發(fā)形成的集市，屬于人妖鬼的三不管地帶，能不傷人不害人已經(jīng)算不錯了。

    蘇苒之笑了笑：“這也著實(shí)有趣。不過，鬼市一般何時會開，又會出現(xiàn)在何處？”

    秦?zé)o說：“每年的二至四月，北斗七星一般會指向東方。這時，只需要在瑤光星最亮的時候，沿著其方向行進(jìn)。待走至瑤光星正下方，仰頭便是星光的時候，便能進(jìn)入鬼市。”

    蘇苒之小時候觀察過星星。

    她知曉，那些星星都是看著近，其實(shí)距離很遠(yuǎn)。

    想要走到某一星星正下方，何其艱難。

    但她看著秦?zé)o的神色，又不像是在給她解釋這么多后，說‘咱們沒機(jī)會去了’。讓人空歡喜一場。

    所以，秦?zé)o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觀察到瑤光星了。

    秦?zé)o果然說道：“昨晚我看了天象，瑤光星正下方位置應(yīng)當(dāng)就在云水鎮(zhèn)往南不遠(yuǎn)處，咱們可以盡快趕到。而且，瑤光星的亮光正在大盛。不出三日，應(yīng)該能到最亮的時候?！?/br>
    到時，便可進(jìn)入鬼市了。

    見妻子也有出門去看星星的意思，秦?zé)o說：“須得在夜半看，現(xiàn)在還有些早?！?/br>
    蘇苒之便偃旗息鼓的躺下了。

    秦?zé)o之所以能知曉這些，還是因?yàn)橛写卧诨囊爸?，他因?yàn)樘?，悄悄喝了狼群一點(diǎn)水。

    結(jié)果被狼群追趕，疲于逃命。

    擺脫掉狼群后，秦?zé)o徹底迷失了方向。

    恰好那時也是三月，夜空上北斗七星出現(xiàn)。秦?zé)o分辨出東方，便一直走下去。

    畢竟，在荒蕪人煙、衰草連片的荒野中，只有朝著一個方向一直走，才能保證自己有機(jī)會出去。

    不然就會迷失在其中，多年后，成為妖獸腹中餐。

    因?yàn)椋`力再強(qiáng)大的人都不能保證自己在危險中還保持著雄厚的靈力儲備。

    遲早都會有靈力耗盡的一天，到那時，人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