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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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的雷劫波及,也許并不冤枉。 該如何應對雷劫, 樂韶歌毫無頭緒。畢竟一般說來,樂修是不會遭遇雷劫的。 但想來總歸不過天打雷劈,做好承受準備,也就夠了。 樂韶歌便取了本命琵琶出來。彈指一撥,聲如裂帛。一身如疊花堆雪般的仙衣如風吹流云般,撇去冗余,化作飛天舞衣。她頭帶寶冠,頸帶瓔珞,臂繞金釧,繞肩披帛當風翻飛不止。 烏云推山壓海而來,狂風呼嘯,雷霆如雨雪霰雹般襲來。飛天是和煦吉祥之天女,而她迎面與天劫對峙,英武颯爽如女戰(zhàn)神。 空中金龍似有感應,當雷擊來時,昂首一沖,搶先替她擋去威勢。 那雷擊于是化作一條電光激繞的紫電巨龍,同它纏斗翻滾在一起。每一次互襲,都伴隨著電閃雷鳴。映得漫天烏云雪白刺眼。 然而在看不見的戰(zhàn)場上,樂韶歌的面前,她先前所見之神佛也再度出現(xiàn)了。這次已非聽善愿于眾生,布施無畏之心的慈悲之相。他手持金剛杵,怒目圓睜,意在降魔破障。 樂韶歌修道,卻不信天。 也并非不信——你何必去信或不信一件你并不在意的東西? 而她的不在意,也并非因為她從未意識到或是思索過。九韶樂第八篇名為《天問》,她可是認真仔細學習過了。 她思考過“天道”,她只是不認為質(zhì)問天道,理解天道,迎合天道或者反抗天道,有任何實際意義。 ——一切善惡,皆是人為。 一生閱歷不論是公道還是不公道,皆冤有頭債有主。怨恨不到“天道”之上。 但……當她理解了蕭重九的“道”,并想看他將如何改變世界時,她就對“天道”該為“人事”主持正義這種荒謬的理念,寄以幻想了吧。 荒謬,是的,荒謬。樂韶歌想。這念頭是荒謬的,可她竟會因此心生動搖??梢娺@陣子她所見之世事,給她內(nèi)心固有的善惡觀帶來了多大的震撼。 她解決不了阿簫的困境。她救得了阿簫,可她也只能救一個阿簫罷了。和阿簫同道被賣去太幽城那幾十個少年少女,在她救阿簫時便被她舍棄了。若有人堅信自己能救他們,能造就一個他們不會被凌|辱的世界,她沒有任何理由,不讓他去試一試。 哪怕代價是,從此她便要被納入“天道”的管轄。 樂韶歌抱起琵琶,對空中摩天之高的怒目金剛,擺開了對戰(zhàn)的架勢。 “來吧?!彼p輕念道。 那金剛杵從天而降,如山岳鎮(zhèn)壓螻蟻。 鏗鏘琵琶聲起。 一道道金光如織絲縷成羅網(wǎng),如匯滴水成海潮,漸漸上漲。 終于在某一刻,金剛杵轟然砸在那羅網(wǎng)、那潮水之上。 流云四散,碣石崩落,連滄海似乎都陷落了半分。 而后,那金剛杵再不能寸進。 樂韶歌催發(fā)靈力。 她不奏《天問》——她沒什么可反問上天的。 就算她正視了蕭重九的道,她理解了蕭重九想以“天道”為“人事”主持正義的理念,她希望他有機會去試一試,哪怕因此被卷入他的天劫也不后悔……但她依舊不會認同和追隨。 她的道依舊是——一切善惡皆是人為。不怨天,不尤人,不計代價。行事在我,但求無愧于心。 她接受審問,但她不認為天劫的審問,可判定人道的對錯。 因為,就算在此刻,她也依舊不怎么在意天這東西,對人究竟有什么想法。 金剛杵的威力比她預想中要弱一些。 金剛杵之上,那雙睥睨她的怒目,給人帶來的威壓感還更重一些。 樂韶歌無法避開那雙眼睛的審視,也無法不直視著它——就仿佛她無法假裝不知道自己的內(nèi)心。 她在那目光的審視之下,不由自主的懷疑自己是否曾動惡念,是否曾行惡舉,是否曾造惡果。 她抗拒著至堅至潔的降魔寶杵的重量,被迫審視自己的內(nèi)心。 無數(shù)舊識自被遮蔽的記憶中跳出,聲聲句句指責著她,耳中充斥著逼問的雜聲,令她漸漸不堪重負。降魔杵的分量越來越重,金色的羅網(wǎng)緩緩下沉,指尖與步履都滯澀沉重起來。 但也許因為他們所質(zhì)問的每一句話都是她曾懷疑思索過的,她答得也許痛苦和艱難,但每一句質(zhì)問她都能還以交代。 那聲音漸漸消失了,最后以洪鐘之聲發(fā)問的,是執(zhí)杵的金剛。 他質(zhì)問,對自我意志的堅信不疑是否也是一種傲慢,一種邪惡?也許她一直以來所堅守的信念是錯的,或者是對的,卻會造成慘烈的死傷?她是否已步入歧途而不自知?…… 但很快,樂韶歌便平靜下來——她內(nèi)心確實有堅定不移的信念,但明知是錯而不悔改,明知害人至深卻固執(zhí)己見,卻不在其中。她有目能視,有耳可聽,有心可辨真假善惡,有師友教導規(guī)勸。步入歧途而不自知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這是所有質(zhì)問之中,最無需恐懼和痛苦、自責的一個。 她平和無畏的注視著凌駕于她的天之怒目。 壓制著她的分量漸漸卸去了,云散氣清之后,那摩天之高的金剛身形漸漸透明,憤怒相轉(zhuǎn)而平和之后,竟現(xiàn)出了她的本我之相。而后,終于虛化入澄澈碧空之中。 風自四面八方涌來。 幻象一瞬間散去了,空中纏斗的紫金雙龍也已分出了勝負,那紫電巨龍仿佛聽到了什么召喚般,停止了廝殺。頭也不回的抽身而去,漸漸化作紫色雷電,消失在云層之中。 云開天晴。 遍體鱗傷的金色巨龍傲然盤踞半空,而后重新化回人的身軀。蕭重九似是想回頭對樂韶歌笑一笑,然而一笑之后便已力竭,一踉蹌,便自半空中墜落下來。 飛身去接住他前,樂韶歌猶豫了一瞬。 先前的幻象中雖都是零碎的逼問,卻牽連出許多記憶的碎片。 其中恰有一件,令樂韶歌百思不得其解——在她的記憶中,阿羽殺人無數(shù)。而蕭重九為民除害,殺死了阿羽。在這件事里,她似乎拋棄了阿羽,選擇了蕭重九。 此事無疑尚未發(fā)生,也定然不可能已經(jīng)發(fā)生過。 她不解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什么。預兆?還是她無意中窺見了什么天機?或者單純只是她心中隱約的恐懼? 而她之所以如此在意,也恰是因為,在她要來救蕭重九時,阿羽問她,“你今日救他,日后他必來殺我。你依舊要救他嗎?” 她當然要問阿羽,“他為何要殺你?” 阿羽看了她許久,卻沒有作答,只道,“我若去,未必不會倒戈。我不愿令你兩難,你若想救他,便自己去吧?!?/br> 彼時情況緊急,不容樂韶歌多想,只能先來救人再說。 此刻再回想阿羽的目光,卻隱隱能覺出其中雜陳百味。 樂韶歌心里略有些亂。 待回神時,她已自空中接住了蕭重九。 卻沒心思同他多做耽擱。 他們飛得高,離落地還有一陣子。樂韶歌已說道,“雷劫已過,暫時當沒什么危險了……” 話未說完,蕭重九已明白她眼下之意,急道,“你……”然而他耗損過度,一著急便又吐了口血。 樂韶歌只能先渡靈力過去,暫幫他護住心脈。 把個重傷員扔在瀚海,著實不是厚道做派。那句“你我就此別過”,便也沒那么容易說出口了。 所幸,樂韶歌立刻想起,她這邊還有個等著賣恩給蕭重九的阿簫。 她也無多余力。先前渡真元給蕭重九,損耗已然不輕。未及調(diào)息便又被卷入天劫,雖算不上苦戰(zhàn),卻也雪上加霜。 此刻只覺身上滯重、氣力不繼。幫蕭重九護住了心脈,卻不防自己氣血逆流,竟也不留神吐血出來。 蕭重九見狀,忙翻丹藥給她。 樂韶歌正要搖頭拒絕,卻忽見蕭重九身后黑影一閃,卻是混沌之卵一旋,陸無咎從中跳了出來。 也不知阿簫和他是怎么商議的,露面一瞧見蕭重九,陸無咎二話不說便拔鞭出來。 他那條骨鞭也不知是抽取了什么太古靈獸的脊骨制成,每次拔鞭都是倒掀山岳的氣勢。 鞭身未現(xiàn),先見先前才被夷平砸了隕坑的地面上石如浪翻、浪如山涌,轉(zhuǎn)瞬間遍地嶙峋山刃突刺而來。 聲勢至此,就連樂韶歌也體會到了窮途末路的滋味。 蕭重九自然也立刻察覺了。 他似有片刻不甘,然而低頭看向樂韶歌時,卻不知為何露出些溫柔和釋然,隨即下定了什么決心般,道,“抱緊我,我?guī)汶x開?!?/br> 樂韶歌:??? 她并不想抱緊他,更不想跟他離開! 然而不及她推拒,異象突現(xiàn)。虛空的漩渦浮現(xiàn)在他們的背后。 那漩渦算不得巨大,然而當它出現(xiàn)的瞬間,樂韶歌便已有所感應——那是比瀚海有序,卻遠比現(xiàn)世一切更加混沌的東西。時光之路在此交織輪回,一切空間在此疊合孽生。那是通往六合八荒、往來古今一切時空的道路的交點。 那是她注定無法逃脫和通過的,終點。 阿羽。 莫名的,在預見自己末日的這一刻,在擁擠嘈雜的宣示著自己的存在感的無數(shù)記憶中,她竟然終于找到了那個對她而言,無論如何都不能忘記、無論如何都一定要想起的人。 而后那個人便自瀚海中現(xiàn)身,不顧一切的沖上前想要拉住她。 可能已經(jīng)晚了吧。樂韶歌想。 但她依舊奮力的向他伸出手去。 手指相觸,而后十指交握,而后他終于將她緊緊的抱在懷里,同她一道跌入那漩渦之中。 第68章 于是, 當鳳簫吟“不顧一切”的沖出來“救”蕭重九時,看到的就是蕭重九發(fā)動了神秘的法寶,拐著樂韶歌一道消失在虛空之中——順便還捎走了樂韶歌的小魔頭。 鳳簫吟:…… 鳳簫吟回頭看向陸無咎,對上他沒來得及收起的嘲諷目光, 立刻就懂了, “——你是故意的?!?/br> 陸無咎若無其事的盤了盤鞭子, 興致寥寥, “我已經(jīng)手下留情了, 是他自己不經(jīng)嚇, 臨陣脫逃?!?/br> “你他娘不愿幫我就直說——” “是不大愿意。” 鳳簫吟就愣了一愣。以往她在陸無咎面前飛揚跋扈, 諂媚討好, 肆無忌憚。歸根到底就是仗著陸無咎喜歡她而她沒那么在乎他的喜歡。此刻覺出陸無咎言談中的冷淡, 她心里猛然就一空, 卻無法厚下臉皮如過往那般纏上去討好他了。 便只抿著唇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