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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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見他們一路行到北四條與西三條相交的路口,停住了腳步。 來到目的地,舞霓一眼就看到了小樹林里的吊床。 ……舞霓拒絕承認真相。 舞霓向瞿曇尊者和凜香主核對落腳點的位置。 瞿曇尊者表示,“西南角?!?/br> 舞霓又看了一眼吊床,舞霓再次拒絕承認真相。 舞霓眼巴巴的看向凜香主。 凜香主無言,熔金般的瞳子無奈的看向西南角的正對面——北四西三條的東北角。 那里有一座華麗、典雅又氣派的,翹起的檐角如黃鶴亮翅的三層樓閣,獨占了一整個街角。那風(fēng)格充滿昂貴的氣息,沒點底氣你路過都不敢進去,進去你都不敢詢價。而這座一看就不會對平民百姓笑臉相迎的樓閣前,身著華服的修士們正恭恭敬敬的拱手俯身,唯一一個直著身子的人,正面帶殷勤、慈祥的、翹首以盼的神色,看向他們一行三人——準(zhǔn)確的說是凜香主。 舞霓:…… 舞霓又回頭看了看她家晃晃悠悠的小吊床。 舞霓一瞬間有些想叛門另投——師父他就不覺著丟臉嗎?! “……水云間的香樓都開到境外了嗎?”舞霓有些酸。 而凜香主似是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小吊床——臉上寫滿了想睡。 “新開的?!眲C香主誠實作答。 ——當(dāng)然,在此之前水云間已有途徑買入境外香料,賣出自家合香。閉關(guān)鎖境也鎖不住水云間賺錢的直覺,就只是除了賺錢,別的事他家長輩們都不怎么有決斷罷了。 舞霓:師父你看看人家的師門! 作者有話要說: 1印度神話里濕婆和薩蒂的故事。這支舞也就是傳說中的濕婆之舞,滅世之舞。 第59章 不過, 在瞿曇子看來兩個都是落腳點,隨便挑一個就行,沒什么可糾結(jié)的。 既然歸根到底都會聽阿韶她小師妹的,那—— “走吧?!宾臅易又鲃宇I(lǐng)著兩人向天香樓走去。 舞霓歡喜雀躍。 香孤寒則又看了一眼小吊床, 正要開口說——我想去那邊, 便被瞿曇子不由分說拽走了。 “先去天香樓。此地不是水云間?!宾臅易诱f著, 便一掐指訣, 隨手爆去街角一枚石傀儡。 至于其余那些尚還不算十分招搖的眼線, 瞿曇子目光隨意一掃, 便姑且放過了——他估計水云間在這魚龍混雜的城里蓋如此氣派的香樓, 又安排此類在香音界并不盛行的迎接儀式, 也是故意做給人看, 以免誰都敢來欺負他家小寶貝。便留幾個眼線, 照顧一下水云間長輩們的苦心吧——以后鞭長莫及,香菇還不定怎么傷他們的老心。 香孤寒十分無辜的被瞿曇子拖走了。 舞霓活蹦亂跳的跟了上去。 天香樓前眾人越發(fā)恭敬的相迎。 便在街口結(jié)結(jié)實實的喚了一聲, “少樓主,您來了?!?/br> 舞霓:……這是什么大公子待遇! 瞿曇子:…… 香孤寒對稱呼卻不怎么敏感——他傾聽和感知旁人的意愿, 原本就不怎么靠聽旁人的言辭。何況稱呼這東西太復(fù)雜了, 不同情境下心懷不同的目的,同一個人可以有無數(shù)種稱呼,同一種稱呼也可以表達無數(shù)種含義。他既弄不明白,便干脆刪繁就簡,只要知道叫的是他,便一律點頭認領(lǐng)。 淡定的應(yīng)道,“嗯?!?/br> 他聽懂了瞿曇子的話——進過天香樓后,之后隨他愛去哪兒睡。他已不在水云間了,師父們既管不到他, 也不能因為他不聽話而用讓他很苦惱的方式明示暗示他忤逆尊長會傷老人家的心。 因此他反倒比這些來迎他的人,更急于進樓里去。 “少樓主的朋友來訪,已等候多時了。”對方忙又向他通稟。 嚴(yán)格說來,瞿曇子的朋友只樂韶歌和瞿曇子二人。不過,用做稱呼的詞匯,是不能按本意去理解的。 香孤寒早已聽出內(nèi)里等著的人是誰,依舊很淡定,“嗯?!?/br> 舞霓卻瞬間好奇起來。 凜香主是個被嚴(yán)密保護著的宅男這件事,香音秘境盡人皆知。舞霓還以為他的朋友只瞿曇尊者和她大師姐兩人,原來竟還有旁人嗎? 一面跟著他們進樓,一面就悄悄拐了拐瞿曇尊者,“凜香主還有別的朋友?” 瞿曇尊者不在意,“有。不認……”得字還沒說出來,已跨過了天香樓的防護結(jié)界,透過開闊的雕花隔斷櫥,望見了正在內(nèi)里喝茶品香的人。瞿曇尊者穩(wěn)如泰山的臉上,居然震了一震。 ——是瞿曇尊者認得的人,是瞿曇尊者意想不到的人。 舞霓瞬間興致大漲,趕緊看過去——卻是個平平無奇的書生??瓷先ナ譄o縛雞之力,甚至都不像個修士。身上卻有種逍遙從容的氣質(zhì),明明是在天香樓這么招搖的富貴之地做客,看上去倒仿佛他才是主人似的。 舞霓嗅了嗅他品的香——最頂尖的百濯香。香無第一,端看個人偏好。但因所用材質(zhì)不同,香也有稀缺普泛、昂貴平價之分。百濯香雖不是第一香,但說它是最稀缺最昂貴的香,確屬無疑。 茶也是最頂尖的楓露紅。和百濯香如出一轍的,幾十年湊那么一二兩的昂貴珍品。 二者隨便拿一種來待客,都不可謂不鄭重。 但二者搭配起來,該怎么說呢? 有些像是用海中最珍貴的魚,燉山上最珍貴的熊掌,還加了蜂蜜的感覺。 除了隨香氣和茶氣汩汩涌出來的rou眼可見的金燦燦的靈力和財氣,就只有“沒品位”三個大字蓋在了腦門上。 但這位客人喝茶、品香的儀態(tài),真是無可置疑的優(yōu)雅、享受。絲毫沒有異樣。 一瞬間都讓舞霓懷疑,這位客人究竟是牛嚼牡丹,沒嘗出滋味?還是牛嚼牡丹,愛的就是這一口? 掌柜的大約也覺出堂內(nèi)香味濃得土豪,濃得同凜香主的氣質(zhì)頗不相符。 已不問自答,“茶和香都是客人點明要的,說是——少樓主推薦給他,請他品嘗的?!?/br> 舞霓:?! 舞霓難以置信的看向全香音秘境最有品位最擅調(diào)香的大師。 只見大師眨了眨他熔金色的瞳子,淡定承認,“是我不錯。” 舞霓:什、么?! 瞿曇尊者也一瞬間露出些一言難盡的表情,詢問,“你們何時認得的?” “就在你和阿韶救下他之后。”凜香主一邊說著,一邊看向客人,“他是花語者,雖未見到我,卻知我是控花人。我們相談甚歡?!?/br> 舞霓聽不懂。眼見客人已望見了他們,起身相迎,凜香主已向客人走去。舞霓趕緊抓住瞿曇尊者,“是我鼻子壞了還是耳朵壞了?百濯香和楓露紅,是凜香主力薦的組合?” 瞿曇尊者一言難盡,“我想,他應(yīng)該是分開推薦的?!?/br> 瞿曇子甚至可以肯定,當(dāng)時的情形是這樣的——倚馬千言追著香孤寒搜集素材,聊到了品香喝茶。倚馬千言于是直接詢問最貴的香和最貴的茶,香孤寒給出了答案,并在倚馬千言的誘導(dǎo)下表示有機會就請他品嘗。而倚馬千言應(yīng)該也詢問過搭配之道,畢竟據(jù)他說他們這類人對“能用到”的知識很感興趣。但他并沒打算深入研究。因為他的讀者里懂香和茶的很少,他長篇大論的描述某物和某物搭配如何精妙有品位,還不如直接最貴加最貴,寫出來更簡單直觀有氣勢。但他也得親口嘗嘗,免得寫到細節(jié)時露怯。所以這一日他大搖大擺走進店里,直接就點了百濯香加楓露紅。省事,還省錢。 ——這一套理論還是倚馬千言親自說的。 舞霓似懂非懂,再追問,“這人是誰?” 瞿曇尊者繼續(xù)一言難盡,“倚馬千言?!?/br> “……誰?” “……倚馬千言?!宾臅易鹫咭膊荒敲创_定,“——據(jù)說,這是筆名?!?/br> 舞霓愣住了,她緩緩睜大了眼睛,眨了眨。 瞿曇尊者不解的看向她。 舞霓雙手合十,壓抑著狂喜,“……他就是寫《情海梵行錄》的那位尊者對不對?” 她就知道,今天會有好事發(fā)生! 瞿曇尊者腳步一瘸,差點把自己絆倒,謹慎的追問,“……是、他?!” “沒錯!雖然出書時用的不是這個名字,但尊者在幻海情天館連載時,筆名就是倚馬千言!” “幻、海、情、天、館?” “書修們借助靈界之力,搭建的書錄式芥子空間啊——靈界有很多書修搭的書館,你同青獅結(jié)契時,沒在靈界逛一逛嗎?” “書、修?” “……”舞霓總覺得今天的瞿曇尊者好像什么都沒聽過似的,“總之是也不是,一問便知?!?/br> 舞霓果斷甩掉瞿曇尊者,迎向了那位前一刻在她眼中還是修為淺姿態(tài)高、品位堪憂的無名小卒,這一刻卻怎么看怎么特立獨行、高深莫測的大能尊者。 但越是近前便也越是遲疑,她甚至忍不住彈指破幻——結(jié)果沒彈著幻相,指風(fēng)彈在尊者胸口,把他嗆得夠嗆。 雖早聽說書修是書、畫、樂三藝修中rou身最弱的,但這弱得簡直弱不禁風(fēng)了! 并且確實無疑,是個男人。 以第一人稱魔女寫作,寫得還毫無違和感的——居然是個男人? 難道不該是個暗戀瞿曇尊者,對她師姐羨慕嫉妒恨的女人嗎? 遲疑間,凜香主已同那書生各自寒暄落座。 瞿曇尊者也按捺住了震驚,和離此人遠些的本能,靜默無聲的自行坐下。 那書生雖自來熟,但顯然同凜香主和瞿曇尊者都還不怎么認識。一時沒找出寒暄的話題,便先不緊不慢的飲了口茶。 舞霓于是趁機飛快的插話,“閣下是倚馬千言?” 書生嗆了茶。邊咳嗽著邊故作不在意的,眼睛卻不由偷探瞿曇子的虛實,“……說來話長,在下言行之?!?/br> “是幻海情天館的倚馬千言尊者吧?” “說……說來話長?!睍剖遣淮笊瞄L說謊和搪塞,“我們這類人,通常不太想讓認得的人,知道我們的筆名。” “可是瞿曇尊者就知道啊。” 書生悔不當(dāng)初,就差捶胸頓足了,“……因為那時我走火入魔,脫口說錯,不料瞿曇尊者竟拾在了心上?!?/br> “所以尊者真的是倚馬千言?” “不,沒!”片刻后,書生終于破罐子破摔了,“……是。但請不要把小說和現(xiàn)實聯(lián)系起來!” 舞霓難得善解人意了一回——她懂她懂,換了她寫編排她師姐的書還被她師姐知道了,她也絕對不敢跟她師姐同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