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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圈人圍繞著前幾天的漂流聊了幾句,便切入了正題,一個留著金茸絡腮胡的丹麥男人拍了下柯言的后背,眼神示意藍庭:“這位是……” 柯言用英文介紹:“一個朋友,剛好也來這里度假,碰巧遇到了?!?/br> 藍庭已經吃完了早飯,優(yōu)雅地喝著餐后咖啡,看到男人搭在柯言肩上的手,糾正了一句:“男朋友?!?/br> 空氣頓時一滯,丹麥人刷地把手從柯言身上挪開,舉起做投降狀,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轉了幾圈兒,意味深長:“wow——” 柯言:“……” 不等旁邊的幾個人發(fā)散,柯言解釋道:“開玩笑的!我這個朋友就是喜歡開玩笑!” “你們吵架了?”丹麥人好奇。 藍庭放下咖啡,一本正經道:“我做錯了事,他要甩掉我,我只能追過來求他原諒?!?/br> 柯言:“……”亂說什么! 周圍人的幾個人明顯已經信了藍庭的說辭,柯言再說什么都會被理解為在耍脾氣或者害羞,他麻木地聽著身邊的人玩笑似的勸解,嘆了一聲,起身往酒店外走去。 幾分鐘后,藍庭跟著出來,問:“生氣了?” “……” 柯言沉默著走了幾步,確實有點氣,忍不住道:“我不知道你為什么一定要想起那些虛無縹緲的事,無論我做了什么,在我看來都是工作,這么簡單的道理你不明白嗎?” 藍庭反問:“既然是工作,有什么不能說?” 柯言:“……” 交涉失敗。 算了。 反正他有假期,藍庭真要跟他耗,他也耗得起。 柯言故意跑得快些,脫掉上衣加入到沙灘排球的隊伍里。藍庭沒打算干涉他的日常活動,就近找了遮陽棚坐下,拒絕了好幾個比基尼美女的搭訕,用手機和國內的助理溝通工作上的問題。 “hey,那邊的帥哥一直在看你?!币粋€身材高挑的女人提醒柯言。 柯言循著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驀地撞上藍庭的視線,藍庭不躲,反而在自己的脖子上點了點。 “?” 柯言抬手在自己的脖子上相同的位置抹了一下,濕潤的沙子在指尖勻開。 “……” 柯言有種全身都被藍庭一覽無遺的錯覺,肩頸相接的地方開始發(fā)熱,刷地收回了視線背過身去。 無論他走到哪里,藍庭的存在感都不容忽視。這時候回去穿衣服好像怕了藍庭,拇指重重碾過食指的指肚,細碎的沙屑從指間落下,他和隊友們打了招呼,下場去玩沖浪。 浪頭看起來溫柔穩(wěn)健,柯言挑了塊沖浪板,劃水到沖浪區(qū)域,立在板上壓低身子迎著浪頭逆勢而上翻轉一圈,白沫似的水花打在身上,他才覺得剛才那陣奇怪的熱意褪了下去。 這個距離看不清沙灘上的藍庭在哪里,柯言的心稍微平靜下來,踩著板任由浪頭送著他往前滑,吹著海風思考這件事的解決方案。 ——萬一,藍庭真的要和他一直耗下去呢? 海上天氣說變就變,前一秒還陽光普照,忽然便起了一陣風,海浪變得洶涌起來。 柯言對自己的沖浪技巧有數,放低重心順風往岸邊劃,誰知不遠處幾個沖浪的人不僅沒有返回,反而迎浪而上,在浪頭上完成一次次漂亮的回旋。 有這么多人逆流而上,柯言心中煩悶,也躍躍欲試地返了回去,一扭身子在涌過來的大浪上劃出一道圓滑的弧線,耳邊被破浪聲灌滿,水花飛濺,白瀑似的在身邊簌簌落下,爽極了。 天空中聚起了烏云,沙灘上有許多人朝著這邊大喊招手,柯言和其中幾個人選擇不再冒險返回岸邊,然而就在他們劃到一半時,一個大浪從后面拍上來,他立即抱緊了沖浪板,后背上驟然一股巨力壓下,視線被水色淹沒,聲音變鈍而遙遠。 海浪翻涌間,視野和聲音重新回歸,但只是一瞬間,又被壓向了水底。 海水如同粗柔的繩索,拖著他往回深墜,一艘救生艇從他身側擦肩而過駛向了浪頭深處。 柯言嗆了幾口水,死抓著沖浪板不放,耗盡力氣翻身爬上來,沒等趴穩(wěn),又是一浪拍了過來! 沖浪板脫手被波浪送遠,就在這時引擎的聲音由遠及近,有人從救生艇上跳下來,摟住他的腰將他拖到了船上。 英語夾雜著中文在耳邊嗡嗡亂響,好半天,他才一口水嗆了出來,撐著船底劇烈咳嗽起來。 “柯言?柯言?你怎么樣?” 有人蹲在他身邊不停地順著他的背,過了一會兒,耳鳴的感覺消失,柯言才聽清藍庭的說話聲。 “沒、咳咳咳、沒事……咳咳……” “……” 藍庭看了他許久,忽然將他拉進自己懷里,抱緊他,壓著怒意問:“起浪的時候為什么不回來?” “我……咳咳咳咳……” 藍庭不說話了,只是將他抱得越來越緊。 烏云來得快,去得也快,短短幾分鐘時間,洶涌的波浪又平息下來。 救生艇返回岸邊,放下船上的人又原路返回海上繼續(xù)搜尋救人。 藍庭把柯言扶到海浪打不到的地方,狠狠把他推倒在地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沙灘。 有驚無險,三輛救生艇先后返回,沒有人員傷亡。 與柯言相熟的人圍上來幫他擦身上的沙子,他一邊道著謝接過毛巾,一邊從人群的縫隙里看藍庭遠去的背影,心下一片茫然:藍庭生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