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著兩份文件，完全不知所措。

    程湛沒接話，徑直走到辦公桌旁，程聞濯自覺的讓出椅子，看著程湛從電腦里調(diào)出一份文檔。是他以前整理出來的文件。

    又把助理叫進來，吩咐她把近兩年的項目列表重新摞了一遍。

    程湛迅速看完桌子上亂糟糟的紙張，分揀類別一張張的理好。沾了咖啡漬的，他會在電腦調(diào)出來原件，再打一份，把臟了的拿去粉碎。

    程聞濯眼睜睜的瞧著程湛，把自己故意撒了一桌的文件逐一理好。

    他真的就像是這間辦公室里的垃圾，無處安放，留著占地方。

    程湛看了眼大致干凈的辦公桌，發(fā)現(xiàn)程聞濯還杵在原地：“你怎么還沒走？”

    程聞濯：“我……”

    此時，助理敲門進來：“程總，程老先生來了?！?/br>
    “爺爺？”程聞濯驚了一聲。

    程遠章跟在助理身后，從門口進來。

    程聞濯當先走過去，腦袋一垂：“爺爺，你怎么來了？”

    程遠章瞥了他一眼：“你回去，我和阿湛有些話說?！?/br>
    程聞濯小的時候，程遠章很喜歡他，作為程家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長孫，程遠章對他的期待，甚至比程北山都多。

    然而，這人越長大，那些所言所行，令程遠章越發(fā)看不順眼。尤其是在和程湛對比之后，程聞濯干脆被碾壓到了塵埃里。

    這兩年，程聞濯在盛哲的瞎cao作，是令程遠章徹底死心。

    一個只配吊兒郎當米蟲的人，拿什么去拼江城商界的精英。

    程聞濯心下不甘，卻也不能在程遠章面前多說什么，灰溜溜的出了辦公室。

    程湛站在那扇巨幅的落地玻璃前，和聲和氣的喊道：“爺爺怎么有空過來?！?/br>
    程遠章踱近他身邊，面色冷漠如常：“程家的人，數(shù)來數(shù)去，最后還是沒人比得過你?！?/br>
    程湛笑笑：“爺爺如果是想說程北山父子，那確實不行?！?/br>
    程遠章望著高樓下，縱橫貫通的高架，穿梭在上面的車子如同螻蟻般渺小。

    他們仿似站在云層中，睥睨著腳下的這座城市。

    程遠章哈哈一笑，聲音里并沒有多少笑意：“盛哲剛剛搬到這里的時候，北山很喜歡站在這里，他說，站得高，才能知道，自己是踩了多少的血雨腥風(fēng)爬上來的。”

    程湛垂了垂眸色：“他現(xiàn)在怎么樣？好點了么？”

    上次簽完約之后，程北山當場昏了過去，在醫(yī)院里調(diào)養(yǎng)了兩個禮拜，才慢慢好了起來。

    程遠章“好點了。阿湛，你要去看看他么？”

    程湛搖頭：“不去了，他看到我，說不定更氣?！?/br>
    “哈哈?！背踢h章的眼角笑出幾分褶子，“你說的也沒錯。見到你，估計又得氣暈過去。”

    程遠章拍了拍程湛的肩，頗有深意：“不知道程總有沒有空，陪老頭子出去走走？”

    “好?！?/br>
    ……

    程遠章不知道多少年，沒有好好來過盛哲。

    從三十二樓的總裁辦往下，程湛陪他好好走了一圈公司。

    出了辦公樓，兩人來到這一帶中心的一個綠地廣場。

    程遠章找了個花壇，在邊沿坐下，從這里可以看到盛哲所在的辦公樓，是這里最中心的位置。

    程遠章仰頭，望向那座高聳的辦公大樓。

    緩聲說：“你比北山要堅持得多，義無反顧的魄力，更像你母親?！?/br>
    程湛陪他坐著，眼瞅著秋日的那點余暉一點點的在玻璃外墻上涂上金紅。

    程遠章瞇起眼睛：“北山?jīng)]什么主見，對程家，或者說對我，唯唯諾諾，聽從慣了。我當年讓他和你母親分手，娶了宮旻雪，他不敢反對。后來程家出事，他為了保我，在燕市關(guān)了幾年，出來后，也沒有怨言?！?/br>
    程湛澀然一笑：“他的好，只是對著程家。”

    “是的。”程遠章嘆道，“他在燕市的那幾年，幸好有你在盛哲。只是，你卻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短短數(shù)年，居然可以把盛哲帶到這個地步。

    后來，北山回來，讓聞濯代替了你的位置。那刻起，我就知道，你不會放過程家的。因為，盛哲那時所有的天下，都是你一個人打下來的。

    程遠章扯出個無奈的笑容：“換句話說，你早就黃袍加身了，又怎么會甘心再將江山拱手讓給一個不成器的小子?！?/br>
    “爺爺?！背陶恐毖?，“程家也好，盛哲也好，到我手里的，其實是你們當初欠我的，我要一點，不貪心吧。何況，就算你現(xiàn)在想要回去，也不過是像前一次那樣，再來一次危機。上一回，我還可以努力保住，如果再來一次……”

    我未必再會出手。

    “哈哈哈！”程遠章忽然笑出眼淚，佯裝生氣，“你就這么相信你自己的本事？”

    “肯定比程家那幾個有?！背陶啃Φ煤苁亲孕?，“當然，爺爺你要是再年輕四十歲，和你相斗，我可能會要再費一些工夫?！?/br>
    “臭小子，還嫌棄爺爺老了?！?/br>
    程遠章站起來，長長的伸了個懶腰。

    不遠處，老人家的警衛(wèi)員朝兩人走過來。

    程遠章再是望了一眼盛哲的大樓，繼而認認真真的瞧著程湛，語重心長的：“阿湛，好好干。爺爺相信你。”

    “爺爺，你不怪我？”

    “就算沒你，他們兩父子也保不住公司，與其清盤，不如留在你手里。你始終姓程，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