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棋笙圍著餐桌轉(zhuǎn)了一圈：“只有酒？”

    “有有有，冰箱里還有一些東西，不過不知道還能不能吃。”紀(jì)德蘭打了個酒嗝，拉開冰箱。

    他皺著眉，從里面拎出幾只發(fā)黑的雞蛋，和幾塊不知凍了多久的雞rou。

    紀(jì)德蘭“哈哈”一笑，把東西扔進(jìn)垃圾桶：“算了，我來點(diǎn)外賣?！?/br>
    紀(jì)德蘭瞇著老花眼，在手機(jī)上滑拉了半天。

    洛棋笙：“還是我來吧。吉士得的披薩，送過來四十分鐘?！?/br>
    “好好！我很久沒吃過披薩了！”

    等外賣的時候，紀(jì)德蘭領(lǐng)著兩人來到酒窖。

    古堡的邊上有一間全木的倉庫，從一扇鐵門往下，是一條盤旋而下的木梯，紀(jì)德蘭一個人走在最前面，他哼哼哈哈的扯著：“恭喜洛你找到人，我今天一定要開一瓶最好的紅酒！”

    洛棋笙跟在他后面：“你現(xiàn)在還有釀酒？”

    紀(jì)德蘭聳聳肩：“早沒了，工人都走光了?！?/br>
    洛棋笙：“那為什么不賣掉?！?/br>
    紀(jì)德蘭止住腳步，回過頭，警惕的瞪著洛棋笙，干笑：“原來你也是來勸我賣酒莊的？”

    “是的?！?/br>
    紀(jì)德蘭變了變臉色，嗤了一聲：“我怎么可能賣掉這個酒莊。”

    木質(zhì)的樓梯踩上去，會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響，紀(jì)德蘭推開一間儲藏室的門：“不提這個，今晚還能喝得痛快?！?/br>
    程湛和洛棋笙對視一眼，洛棋笙應(yīng)聲：“好，今晚不提。”

    狹長的地窖中，擺著一排排的紅木酒架，然而上面大部分的格子已經(jīng)空了。

    紀(jì)德蘭蹲在最里面的一排酒架前，拿出一瓶包裝得很好的紅酒：“哈哈哈！找到了！”

    程湛見紀(jì)德蘭笑著走近他，滄桑的臉上堆滿笑容：“程！這瓶酒特意為你開的，我藏了二十年?！?/br>
    “謝謝。”

    紅酒配披薩。

    席間都是紀(jì)德蘭的話語，他好像很久沒有說過這么多話，難得見到能聽他叨嘮的，說的嘴停不下來。

    紀(jì)德蘭喝得滿臉通紅，仍是興致勃勃的，對著程湛，開揭洛棋笙的底兒：“幾年前，我在酒吧里碰到洛，他就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一個人喝著酒，誰也不理。”

    洛棋笙閑閑的睨他：“要不是你喝醉了，撞上來，我也沒打算理你?！?/br>
    “是啊！不過我這一撞，撞的正好，不然怎么能找到一個同病相憐的酒友呢?！?/br>
    程湛不動聲色，他對洛棋笙的這些年，都是真空的。

    他不知道這人在做什么，生活是怎么樣的，又到底經(jīng)歷過甚么。

    凡此種種，他都不知道。

    往日里，洛棋笙不會主動說，程湛就也沒想去深挖。

    今晚總算碰到一個會說的，看洛棋笙的樣子，并沒有想要阻撓的意思。

    洛棋笙搖晃著酒杯，有些心不在焉：“我什么時候和你同病相憐了？”

    “沒有嗎？我懷念我的夫人，你嘛……”紀(jì)德蘭挪過他那顆醉醺醺的腦袋，指了下洛棋笙衣服的口袋，“想著你皮夾子里的那個啊。說起來，程和那個時候沒怎么變，瞧著比你還年輕?！?/br>
    紀(jì)德蘭笑瞇瞇盯著洛棋笙：“不要否認(rèn)，你那張照片，連我都看膩了?！?/br>
    洛棋笙神態(tài)自若：“我沒否認(rèn)，我一直有想著他?！?/br>
    “嗝哈哈哈哈哈！真好……真好……你可算能找到人了?！?/br>
    紀(jì)德蘭斷斷續(xù)續(xù)的回想著，聽在程湛的耳中，卻跟地雷似的，一個字就踩爆一顆，尤其是洛棋笙輕描淡寫的承認(rèn)，徹底將程湛的內(nèi)心炸得千瘡百孔。

    程湛目視洛棋笙，眼中的鎮(zhèn)定散的干干凈凈。

    洛棋笙仍是一臉的淡漠，一杯接一杯的給自己倒酒。

    紀(jì)德蘭“桀桀”笑著：“你可算找到心底的人了，比我好，我是找不到了……”

    他話沒說完，“啪”一下，醉在桌上了，旋即打起了呼嚕。

    程湛胸膛起伏，握著酒杯的指節(jié)有些發(fā)白，但他仍佯裝冷靜：“洛棋笙，你藏了我的什么照片？”

    “你們班畢業(yè)時的集體照。”

    “……”

    “學(xué)長，其實我一直有在想你?！?/br>
    “你……什么意思？”

    洛棋笙逼迫了一句：“你覺得我該是什么意思？”

    “我們簽過約，是炮友，嗯，朋友?！背陶坎桓胰タ绰迤弩?，視線越垂越低，“我覺得……”

    覺得這樣挺好。

    “覺得……覺得……”程湛失語了。

    洛棋笙幽幽的長嘆口氣：“我曾經(jīng)以為，只有我是在給自己找借口?，F(xiàn)在才知道，原來我們都是?！?/br>
    洛棋笙附身在程湛面前，帶了酒意的嗓音宛如蠱惑：“阿湛，我會等你的?！?/br>
    等你，不再想要找借口的時候。

    那一瞬，程湛覺得自己的心臟要停跳了。

    ……

    紀(jì)德蘭是酒缸里泡出來的，醉了沒多久，就醒了。

    他給洛棋笙和程湛分別安排了客房，洛棋笙半夜和國內(nèi)有個聯(lián)網(wǎng)會議，很早就回了房間。

    程湛喝了酒，睡不著，四處溜達(dá)。

    到了夜里，莊園里會亮起一盞盞的照明燈，就跟古老的童話故事里一樣。

    程湛在一只壁爐前，瞧著上面的擺設(shè)。

    壁爐上擺著幾只相架，從左到右，照片中的一對男女從年輕，到中年，到執(zhí)子之手時的慢慢變老，如同度過的一段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