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緲：“任性的不是我吧?！?/br>
    林緲：“沈清問我為什么要問這么荒謬的問題，正常人哪有不想回自己家的？是，我也覺得很荒謬，我承認我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常人，但你們也得承認，你們根本就給了我一個荒唐又扭曲的家庭?！?/br>
    林緲：“兩個孩子，你們?nèi)涡缘厝テ珢燮渲幸粋€，一個上大學(xué)拿獎學(xué)金隨便談戀愛，一個需要看心理醫(yī)生常年吃藥十八歲一到就送去相親。你們明明也很希望我早點離開這個家，為什么我選擇自己離開就不行？本質(zhì)上，你們只不過是覺得我自己做的選擇、脫離了你們的掌控，因此哪怕目的沒有區(qū)別，也是我‘鬧脾氣’、我‘任性’，是嗎？”

    “找不找Alpha我自己決定，成年后我會賺錢還給你們，其他的不用再問我了，祝你們一家人幸福快樂?！?/br>
    打完這些字，林緲直接按了關(guān)機。

    月色透過出租屋輕薄的窗簾投了進來，林緲坐在原地許久，還是沒忍住走到窗邊，朝下望了望。

    其實打到最后一句的時候，林緲承認自己又有點上頭了：“你們一家人”是諷刺，是反語，明明他才是從記事起就待在林家的人……他知道，林家有派人看著這邊，他爸媽只要有一點被刺痛，想解釋也好、怒罵他不懂事這里面另有隱情也罷，隨時都可以找到他。

    然而林緲在窗邊由站到坐，最后摟著鯨魚玩偶靠在了地上，樓下依然由路燈籠罩著細小飛蟲，在深秋的蕭瑟里垂死飛舞，其余一個人影也沒有。

    林緲坐得渾身冰涼，他又想起那個晚上，被火光映紅的天空。

    風(fēng)滾滾焰騰騰，滿天的火勢通紅。他也想不起那一次他哭得有多慘、多絕望，但抵著他耳朵的堅定心跳、和縈繞在鼻端的冷冽煙草氣息，在記憶深處依然清晰如刻。

    林緲扭頭看著身側(cè)的鯨魚玩偶，下了決心。

    *

    這一天上學(xué)，蘇郁來得很晚。

    剛巧學(xué)生會臨時有個任務(wù)，學(xué)生會眾人在蘇郁的調(diào)|教下，非常擅長各司其職、有條不紊地完成任務(wù)，可一旦碰到需要統(tǒng)籌指揮的事情，就無所適從了，偏偏蘇郁還一個上午不接電話也不回微信，眾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最后還是林緲比較熟悉蘇郁最近的工作內(nèi)容，趕鴨子上架地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試著幫忙梳理了分工，沒想到解決得出乎意料地順利，被大伙興高采烈地圍起來舉高高。

    “有什么好事嗎？”有人倚在墻邊問。

    一眾齊刷刷回頭，都沒想到正好這當(dāng)口蘇郁回來了，他居然沒穿校服，黑襯衣，黑外套，黑長褲，工裝靴，唯獨一枚深藍色的耳釘在陰天下熠熠閃光。

    學(xué)生會成員都有點不太敢認他，呆呆地把嘴巴張成“O”字型?；靵y中林緲也匆忙被放了下來，有人看到他才想起來說：“會長，林緲還蠻厲害的，幫我們解決了一件難題！”

    蘇郁嘴角勾了勾，說：“那很不錯。”

    唯獨林緲看得心里一跳：和蘇郁朝夕相處這么久，他很熟悉蘇郁各個表情的狀態(tài)，這會兒他雖然勾著嘴角，眼底卻沒什么笑意，一片冷清。

    有人問：“會長你上午怎么沒來？我們用各種辦法都找不到你?！?/br>
    蘇郁說：“家里有事?！?/br>
    他說得很簡短，明顯沒有要深聊的意思，學(xué)生會成員也都能感覺到，場面陷入短暫的沉默。

    林緲站穩(wěn)了扶住桌面，他一抬頭，對上了蘇郁的視線。蘇郁看他的眼神像一汪深水，林緲看不懂其中的內(nèi)容，只能輕輕捏住桌下的柔軟，硬著頭皮說：“蘇郁，我有話想和你說?！?/br>
    學(xué)生會長辦公室門一關(guān)，只剩下他們兩人。

    蘇郁在看見林緲將鯨魚玩偶推回來時，神色終于微微有了變化：“……什么意思？”

    “明天你就過生日了，我……”

    蘇郁語氣冷得像冰：“有人用別人送過的禮物、再送回來當(dāng)生日禮物？”

    “不是，底下還有一塊腕表，”決定再不用林家的錢以后，這幾乎是林緲現(xiàn)有全部的積蓄了，他輕聲補充，“……以及這兩個月未支付的尾款?！?/br>
    空氣仿佛寸寸凝成冰晶，又在這僵冷的氣氛里慢慢碎裂。

    也許是陰天光線不足的原因，蘇郁的眉眼在玻璃窗下映得格外濃黑，半晌，他喉結(jié)上下一動：“你考慮清楚了嗎？”

    “我，我決定了?！绷志樦讣饩o緊攥著課桌邊緣、正常視線看不到的地方，“你教得很好，不到兩個月就已經(jīng)完成了合同的所有要求，尾款提前付給你是應(yīng)該的，只是我……”他垂下眼睫，停頓片刻后改口，“所以我覺得，這段關(guān)系也提前結(jié)束比較好?！?/br>
    “把它還給你是因為，我覺得不能在準(zhǔn)備接受一個Alpha時，又拿另一個Alpha的禮物。”林緲深鞠一躬，“很抱歉，你就當(dāng)完全是我的自作多情和胡言亂語，冒犯你我真的很抱歉，只是可能……這樣會更清楚一點?！?/br>
    又是漫長的沉默。

    “那只白貓呢？”

    沒想到蘇郁開口是問這個，林緲愣了一下。

    “不是要還給我，好區(qū)分清楚嗎？”蘇郁眉眼沉沉，“還有只白貓呢，為什么沒帶來？”

    林緲有點慌張：他本以為蘇郁根本不會在乎，所以把小白貓偷偷留下了想做個紀(jì)念……他嘴唇顫了顫：“我，我忘了拿過來，我可以回家以后拿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