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說“不”，然后轉(zhuǎn)而意識到，自己如今的所作所為，又是在關(guān)誠面前傷害自己。

    但他并未抱著讓自己多受磋磨，好看關(guān)誠是否心軟的念頭。

    商羽臉頰抽搐一下，到底重新寫字。

    他寫：我不是適合你的人。你適合積極熱情，讓你放松、快樂的人。

    然后是：而我只會讓你覺得煩惱。

    商羽寫著這些，只覺得越來越輕松。他愈發(fā)篤定地覺得，關(guān)誠很好，太好了，而自己如今注定不能是那個站在關(guān)誠身邊的人。

    商羽為此感到難過，但他又明白，放棄才是最好的選擇。

    關(guān)誠看他在一句話后面畫下句號。

    他望著“積極”、“熱情”兩個詞，腦子里冒出之前在休息室里聽到的種種。

    關(guān)誠忽然覺得非常諷刺。

    商羽經(jīng)過了一遭劫難，愿意放下。他告訴關(guān)誠，關(guān)誠應該找一個怎樣的人度過往后人生，只是那個人不會是他商羽。

    不會是“如今的”商羽。

    偏偏又是數(shù)年前商羽的樣子。開朗的，可以讓身邊每個人都由衷快樂的大男孩，有他在的地方總有歡聲笑語。

    這樣的思緒越來越強烈，以至于關(guān)誠鬼使神差地開口，問：“你有什么想要實現(xiàn)的愿望嗎？”

    商羽看他。

    見關(guān)誠神色柔和下來，像是因自己的一番話而得到解脫，于是寬容地愿意給囚徒一頓豐厚的斷頭飯。

    關(guān)誠嗓音柔和，在這樣的光線之中，寂靜病房里，像是要為商羽編織出一場無法清醒的夢境。

    他告訴商羽：“在我的能力范圍之內(nèi)，什么都可以?！?/br>
    他看商羽怔忡，猶豫，想要像是自己從前說的那樣“放棄”，卻又不想因為自己的“不識好歹”而讓關(guān)誠不高興，更不愿意錯過這最后相處的時機。

    關(guān)誠想：他會提出什么要求呢？

    如果是重新在一起，或者更簡單粗暴一點，想要一個吻，一個夜晚。

    關(guān)誠神色淡淡，但手指微微戰(zhàn)栗。

    他覺得自己走到了一個危險的地方，但他很少有這樣意氣用事的時候。從前對商羽的所有責備，好像在這一天，翻倍地在他身上出現(xiàn)。

    關(guān)誠甚至覺得，自己需要商羽提出一個過分的要求，然后自己就可以痛快地抽身離開，只留一句“我那天在車里說的果然沒錯，你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他看著商羽的唇，又想，一個吻或許不能算在“過分”的范疇之內(nèi)，只是以商羽如今的狀態(tài)，這大約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可商羽真正低頭寫字的時候，出現(xiàn)在紙頁上的內(nèi)容卻是：我想——

    關(guān)誠打起精神去看。

    商羽寫：我想給你做一頓早餐。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時間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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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邀請

    關(guān)誠：“早、餐？”

    他的嗓音出現(xiàn)些許變化。

    帶著很多費解, 莫名。先想，這是某種曲線救國的手段嗎？說到“早餐”，必然會想到前一個夜晚。

    又想, 以商羽目前的狀態(tài)，大約連下床都很難，遑論進廚房、動鍋具？

    關(guān)誠沒有折磨病人的愛好。

    商羽分辨不出關(guān)誠語氣中的含義，又開始忐忑，補充：等我出院。

    關(guān)誠看著, “唔”了聲。

    他依然是困惑的, 慢慢琢磨。這樣一來，兩個人之間的聯(lián)系會不可避免地增加，也許這就是商羽的目的？

    商羽寫：到時候會聯(lián)系你。你選時間, 我送到公司樓下。

    因為筆粗, 所以這么簡單的兩句話，都寫了半頁紙。

    關(guān)誠盯著“公司樓下”幾個字，徹底壓下所有心思。

    他說：“好, 我答應你了。”

    商羽面上露出一個釋然般的微笑。

    關(guān)誠有些弄不明白商羽的心思。

    他謹慎地問：“就這個了嗎？”

    商羽看他, 因光線不明, 他的眼睛顯得很黑、很深, 宛若一潭深深的水。在山嶺之中, 在郁郁森林里。

    關(guān)誠此前也見過商羽這樣黑沉沉的目光。

    他喉嚨有些干澀, 潛意識卻開始興奮。

    他“需要”知道商羽其實什么都沒有變, 他依然是那個不管不顧、只看眼前的人。

    但商羽笑了下，原先沉沉的目光之中，立刻多了暖色的光暈。他沒有再寫字，而是對關(guān)誠點頭。

    關(guān)誠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他所有心思都淡下來，不明白自己身上發(fā)生了什么。到最后, 只好把一切都歸咎于管碩的帶來的這一場危機。

    管碩和商羽在火場中待的時候差不多，之前也躺在ICU里。如今商羽出來，管碩自然也轉(zhuǎn)到普通病房。只不過他還在警方的看管下，只等康復，然后進入看守所。

    他定神，說：“好，你知道我的聯(lián)系方式?！?/br>
    商羽眨了眨眼睛，心想，關(guān)誠是準備把他從黑名單里放出來了嗎？

    這倒是個意外收獲了。

    他再點頭，然后看著手中本子，露出為難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