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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別之際,華嘉輝把頭探出車窗:“嘉輝哥最后再同你講一句,如果……你不嫌我煩的話?!?/br> 秋實忙搖頭。 “阿秋,我覺得你有些不開心。其實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每天過得也都很痛苦。不過現(xiàn)在想想,很多事,退一步才能海闊天空。希望我下次再見到你的時候,你能happy起來?!?/br> 秋實不想又聽見“退一步”的說法,心里滾過一陣難以言喻的疼。 “好,我念完了?!比A嘉輝揮手,“細路仔,byebye!” “byebye.” 秋實注視著華嘉輝的車離去,然后轉(zhuǎn)身向家走去。一進大雜院,正好看見樹下抽煙的徐明海。倆人毫無防備一個對視,眼神都四六不靠的,像霧。 徐明海剛要開口說什么,秋實立刻垂下眼,拿著蛋撻徑直走進九爺屋里。里面的人正抱著話匣子閉眼聽折子戲。秋實逼自己整理好心情,獻寶似的把盒子打開捧給老頭。 “九爺,您知道這是什么嗎?” 老頭微微睜開眼,見到面前的東西恍惚了片刻,然后喃喃道:“Pasteis?de?Nata.” “啊?”秋實有些懵,“您說什么?” 九爺接過盒子,用手顫巍巍掂起一只蛋撻:“果子,打哪兒弄來的?” 秋實沒細說,只強調(diào):“是從澳門打’飛的’過來的,您快嘗嘗?!?/br> 九爺端詳了一會兒,表情像是在鑒定某件古董。然后他千回百轉(zhuǎn)地把這只蛋撻送入沒什么牙的口中,閉上眼,細細地去抿去咂去回憶。 秋實還沒來得及把“好吃嗎?”仨字問出來,只見兩行清淚已經(jīng)從老頭眼尾順著皺紋緩緩流下。秋實沒想到九爺吃蛋撻愣是吃出了這個效果,不由得呆住。 屋里于是一下子安靜下來,只有老式座鐘在“噠噠”地讀著秒。 過了好半天,老頭才用手背抹了下臉,撇嘴道:“哼!都冷了。而且缺了rou桂的那股味兒,不正宗!” 聽見九爺用平日里的挑剔口吻作譴責狀,秋實這才放下心來。他又陪著九爺天南海北地聊了會兒天,起身回去打算寫作業(yè)。 臨出門前,秋實聽見九爺輕聲喊自己:“小果子。” 他趕緊回頭。 九爺嘴角上揚的紋路讓他看起來像個純真的老小孩。 “九爺謝謝你?!?/br> 不知道為什么,秋實只覺得心酸。他努力擠出笑:“您喜歡吃,我下次再托朋友給您帶。” 說完秋實推門出去,沒想到徐明海還站在樹底下,一副豎著耳朵又漫不經(jīng)心的矛盾姿態(tài)。秋實權(quán)當看不見,低頭便往南屋走。 倆人擦身而過,似有若無的一股子酒香打徐明海鼻尖前飄過。 徐明海下意識就拽住秋實的胳膊,伸頭聞了聞對方的嘴,眉毛頓時豎起:“怎么回事兒?你大晚上的跑外面跟人喝酒去了?!” 第78章 面多了摻水,水多了摻面 “放手!”秋實才懶得解釋當年那個華嘉輝剛剛來過,只掙扎著要走。 徐明海死活不放,壓低聲音冷颼颼地逼問:“說清楚!” 眼前的人嘴里不光洋溢著酒氣,身上還夾雜著一股陌生的香水味。這高級的味道不屬于胡同,不屬于大雜院,更不屬于他們彼此。徐明海于是被刺激得七竅一起往外冒邪火兒。 “說清楚什么?”秋實明知故問。 徐明海:“到底去哪兒了?!” 秋實突然想狠狠地去傷害對方,就像那晚徐明海傷害自己那樣。他倆彼此太過熟悉,越是親密無間的人越知道刀子要怎么捅才能一擊致命,血流如注。 “我跟人去長城飯店了?!?/br> 這如雷貫耳的名字讓徐明海心頭猛跳:“跟誰?” “電影院廁所里你揍過的那個男的,”秋實煞有介事地鬼扯,“不知道怎么找到我的,出校門就看見他了。” “那你……你就跟那孫子去了?”徐明海倒吸一口涼氣,簡直難以置信。 秋實盯著徐明海,口氣和目光一樣冷:“我野孩子一個。沒家,沒飯吃?!?/br> 這話輕輕悄悄卻又深入骨髓,一落到徐明海耳朵里就把他渾身的力氣抽走了。于是前一秒還急扯白臉的人頓時僵在原地,手緩緩松開。 秋實一言不發(fā),丟下徐明海轉(zhuǎn)身走進自己屋里。奮力摔上門的剎那,他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暢快淋漓,包含施虐和受虐的雙重痛感。 心不在焉地寫完作業(yè),秋實一股腦把自己扔到床上。他盯著墻上的掛鐘,直到指針慢慢指向凌晨三點。 這時,門口傳來輕而又輕的敲門聲。秋實當然知道是誰,他甚至是在焦躁地盼望對方的到來。可終于等到了,卻又踟躕了。 秋實翻了個身,拿棉被嚴嚴實實地蒙住頭,跟自己說那是只沒良心的大灰狼,活該凍死。這細微的動靜堅持不懈,伴隨著寒風一直持續(xù),大有不死不休之勢。 秋實終于忍不住跳下床。門緩緩打開,外面的大灰狼立馬迫不及待地擠進來,反手“咔噠”一聲上了鎖。 下一秒,秋實便如同遭受到某種重型武器的攻擊,整個人直接被撞到床上。窄窄的單人床不堪重負,差點粉身碎骨。 “干什么?!”秋實啞著嗓子狠狠質(zhì)問對方。 “干你!”徐明海頂著布滿血絲的眼睛回答。 秋實罵:“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