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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海此刻顧不得一邊打滾狂怒的姜小勇,蹲下身趕緊把秋實抱進懷里。 夕陽西下,在一片荒煙蔓草中。失而復得的擁抱讓秋實覺得像是置身于小時候的夢里。這是倆人最后一次并肩作戰(zhàn)鏟jian除惡,從此便可以浪跡天涯,笑傲此生無厭倦。 可惜,徐明海率先帶頭打破氣氛:“那傻逼動你哪兒了?!” 沒等秋實開口,姜小勇捂著胳膊開始嚎喪:“cao你們大爺?shù)模∥覄铀裁戳??!是他帶我來的這兒的,話還沒說兩句,抽冷子就他媽拿磚給我開了瓢!我cao!這你媽逼這是什么世道?我要報警!??!” 耍流氓的頭回吃了虧,郁卒之情簡直沖破天際。 嗯……情況似乎和徐明海稍微想得有些出入。他低頭看了眼懷里的人,果子清澈的眼里透出些許心虛。 “你他媽還有臉要報警?”徐明海索性三百六度無死角地護犢子,“你一個局子里掛了號兒的臭流氓,光天化日跟蹤我品學兼優(yōu)的弟弟一路從學校到這里,分明是想尋仇殺人。姓姜的,這回你甭想能善了?!?/br> “cao,我殺人?我看是你倆要殺我!”姜小勇頂著一臉血罵道,“這小逼崽子搞我女人!我就想嚇唬嚇唬他而已!” “想?”徐明海比流氓還不講理,“想也不行,想也有罪!” 秋實說:“他帶著刀來的?!?/br> 徐明海皺眉:“什么刀?” “彈簧刀,剛才掉那邊草里了?!鼻飳嵳f。 徐明海點頭:“成,兇器有了?!比缓笥痔州p輕碰了碰秋實臉頰,咬牙道,“傷也明明白白在這兒了。齊活?!?/br> “那是我倆后來打起來誤傷的!我他媽根本沒敢下狠手!要不你弟能就傷這么輕?”姜小勇大喊大叫,語調里全是委屈。 “那我還該謝謝你了?”徐明海冷笑,“姜小勇,知道未成年殺人不犯法嗎?以后再想欺負孩子的時候記住這句話。別以為誰都是慫的,不敢跟你玩命兒。還有,冤有頭債有主,跟于紫處對象的人是我?!?/br> 秋實忍不住?了一下徐明海,徐明海安慰地拍了拍他,繼續(xù)說:“人家姑娘不樂意跟你好了,再跟誰談戀愛都不歸你管。強取豪奪,你他媽當你是薛蟠?。吭僬?,我跟于紫已經(jīng)斷了。我倆既沒搞也沒睡,連啵兒都沒打。你信就信,不信等你傷好了來找我。我就住紙鳶胡同,你只要問徐明海是誰,街坊都認識?!?/br> 徐明海正說著,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徐明海望去,是小七叔帶著幾個片兒警到了。 “行??!小海,你小七叔還擔心你和果子。沒想到這流氓被你不費吹灰之力就擒獲了!回頭所兒里分你面錦旗:捍衛(wèi)正義!” “不是,警察叔叔,警察叔叔您明察?。 苯∮绿稍诘厣铣吨弊雍?,“我這腦袋都開花兒了,膀子也掉了,我才是受害者!” “得了吧,有長成您這模樣兒的受害者嗎?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的底兒。宣武那片兒誰不久聞您的大名兒啊?天天招貓遞狗,打架斗毆?,F(xiàn)如今居然跑我們西城的地界兒來禍害人了,膽兒夠肥的啊?姜小勇?!?/br> “警察叔叔我錯了,我頂多算是被愛情沖了頭腦,跟倆小兄弟爭風吃醋……”姜小勇沒料到人家門兒清,只紅著眼睛求饒,“您要不,要不先把我送醫(yī)院去再教育我吧,我這膀子還打算要呢?!?/br> 徐明海搭茬:“叔兒,果子說那邊還有兇器呢!” 小七忙過去彎腰找了一遍,然后戴上手套把彈簧刀拾了起來。 “行,姜大爺,咱先送您奔醫(yī)院,然后再結您這個持刀傷人案?!毙∑呤疽馔掳岩酪畹娜思芷饋?,然后問秋實,“果子,傷得怎么樣?要不一起去醫(yī)院?” 秋實搖了搖頭,看了眼徐明海。 “果子傷得不重,就是有點嚇著了。”徐明海接過話來,“叔兒,您先忙您的。我陪果子去衛(wèi)生站看看,明兒再去所兒里找您去把該補的手續(xù)補全?!?/br> 商量好后,幾個片兒警就把人帶走了。 “回家嗎?”?徐明海扶起秋實。 秋實低頭小聲說:“我現(xiàn)在回家不得嚇著我媽?” “那你就不怕嚇著我?”徐明海沒好氣兒,“赤手空拳跟人玩兒自由搏擊,出息大了。” 秋實看了徐明海一眼,沒說話,撣了撣身上的浮土,轉身沿著爛尾樓的臺階慢慢往上走去。徐明海也沒吱聲,只緊跟著他。 倆人最后肩并肩一起坐到五樓未封的陽臺上,雙腿懸空,迎著熱熱的風,看著遠處螞蟻一樣洶涌的人群。 徐明海一肚子先是結成冰,現(xiàn)在又化成了水,在心里蕩漾了半天才說:“怎么上來就開人瓢。” “我那是嚇傻了,正當防衛(wèi)。”秋實咬嘴唇,“可能……稍微有點兒防衛(wèi)過當。” 徐明海:“說實話。” 秋實:“這幾天心里憋得難受,誰知道一下車就碰上找茬的。看他虛張聲勢的樣子不順眼,正好撒火?!?/br> “這也就是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初生牛犢不怕虎,亂拳打死了老師傅?!毙烀骱@氣,“干嘛不跟他把事兒說清楚?拖上個一時半刻,等他找上門來,咱合伙弄他個甕中捉鱉,干凈利索?!?/br> “人在明,你在暗,”秋實輕哼,“左一筆右一筆的風流債。個個都去找你,你還不成了篩子?我如今活著就替你擋一擋;要是死了,你也就不用老躲著我了,干凈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