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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父林母和兩兄妹回老家拜完年,夫妻兩轉(zhuǎn)頭忙于應酬生意場上的酒局。林仲帶了些專業(yè)書回家,他學什么便要學透徹,無事時就在客廳看書。林耐陪著他,小貓似的蜷在他身側(cè)。 一直到正月十四,兩人打算過完元宵節(jié)就返校。林耐被蘇蘇一通電話叫回現(xiàn)實,她和哥哥最后一點時光也即將消失。 陸瑾接她后,會帶她回綏南的家里吃飯,然后帶到一處辦公點,坐到下午。蘇蘇被戳破關系,也不再故意同她親昵交流,仿佛之前的半年,真的只是在演戲,絲毫不帶感情。 林耐經(jīng)常坐的沙發(fā)在落地窗前,茶幾上時不時換上新鮮的甜點零食和水果,確保她坐在這里不至于無聊。即使她很少食用。懶洋洋的光線探照進來,倘使在家里,在學校,她一定會選擇趴在桌上瞇眼睡會??墒?,身后是陸瑾,她沐浴在金色的光線里,覺得自己隨時都會被溫暖的陽光曬得枯萎。 好在陸瑾十分繁忙,一門之隔的辦公室,屋里少不了請示匯報的下屬。尚且給她緊繃的神經(jīng)一絲松懈的機會。晚飯前,林母發(fā)微信問她什么時候回來吃飯?她遲疑片刻,說,同學留自己吃晚飯,晚一點再回。短信剛發(fā)出,一只骨結(jié)清晰的手拿過她手機。 “是我的疏忽,”陸瑾撫著她的臉,“這么重要的事,居然拖到現(xiàn)在還沒做?!?/br> 林耐驚疑望著他,他手臂一攬,抱著她,“乖寶,我送你回家。” “不要。”林耐下意識抗拒,縱使知道這不過是早晚都要發(fā)生的事。陸瑾未置一詞,短暫的沉默給林耐警示,她沒有拒絕的權力。 寒冷的夜,黑暗總是來得格外早,晚上八點都已大黑。陸瑾開車,偶爾會伸手揉揉她冰涼的手指,柔聲安慰她別緊張。車子滑進小區(qū),駛到樓棟底下。林耐急不可耐地推門,車門咔噠一聲落鎖。 “不和我說再見么?”陸瑾輕輕掰過她的臉,探身去吻住她。林耐別不開臉,手掌使力抵住他的胸口。 “咚咚咚?!避嚧氨蝗丝垌憽j戣砷_她,兩人同時看去,林仲漠然著臉,目光如刃,刺向陸瑾。 車鎖甫一解除,林仲便打開車門,輕拉出林耐。陸瑾在另一邊,一貫的有禮雅致,“是乖寶哥哥啊,不好意思,送她回來有些晚?!?/br> 林耐察覺握在腕骨上的手,一直在暗暗收力。她抓住哥哥的小臂,林仲松手,在陸瑾面前同她十指交握。陸瑾眸光陰翳,反是笑說:“乖寶再見,好好休息?!?/br> 直至車子駛離盡頭,林仲都未動一步。她不安地任他握著,視線垂到腳尖,眼淚毫無征兆地墜到地上。 “什么時候的事?”哥哥的語氣聽不出情緒,無端讓人心生恐慌。 她咬著唇,思緒繁雜,緩緩呼氣才能說話,“回綏南那天?!?/br> 林仲毫無意外記起自己在那天突然冒出的心悸,他的小姑娘是有多痛,才能對著千里之外的人,發(fā)出脆弱的呼救。 “他用我和爸媽威脅你?!绷种儆玫氖强隙ㄕZ氣,他毫不懷疑林耐對自己的愛意,只有威脅到他和家人,她才會一直隱瞞到現(xiàn)在。 “嗯。”林耐無聲淌淚,每吐出一個字,都是在兩人心頭割rou。手上一緊,她讓哥哥牽著往樓上走,“哥哥?” 林仲摁下樓層,定眼睨她,神色莫測,唯有眼底泛起的赤色莫名看得人心疼,“待會你去房里,無論客廳里發(fā)生什么都別出來。” 他選擇和林耐在一起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對父母坦白的準備?;虼?,或罵,他必須承擔這一切,讓兩人光明正大站在一起。 “哥哥,我?!彼齼?nèi)心覺得冒險,哥哥不知道陸瑾這么久的謀劃,和對他帶來的傷害,不論兩人是否獲得爸媽的認同,陸瑾絕不會輕易罷休。 “林耐,”樓層慢慢跳動,離家越來越近,林仲吻她,拭去那人在她唇上留下的痕跡,而后細喃,“你不是說過一輩子嗎?” 叮。樓層抵達。 一梯兩戶的樓道極為寬敞,兩人剛出電梯,撞到從家里神色匆匆先后出來的爸媽。林母沒注意到兄妹兩交扣的手,倉促說:“公司出了點事,我和你爸先趕過去,你倆在家別亂跑??!” 所有的可能,在這次離開中被消滅。林仲未宣之于口的心事,至此終生都沒有機會對父母袒露。 正月十四,市政人事科科長報警,稱遠飛信息技術的林長治盜取辦公室機密文件。當晚,林長治從辦公樓被警察帶走,拘留問話。 林母急得上火,帶禮四處打聽求關系,大家像是說好似地,都暗指這次要是老林沒動點什么,人家不至于這么較真。林耐在家,看著mama心急如焚,嘴角的燎泡痛得她連口水都喝不下。不用她對此時蹊蹺發(fā)生的事感到質(zhì)疑,陸瑾就在電話里問她,“爸爸的事,需要我?guī)兔???/br> 林仲關掉擴音,拿起手機走到陽臺。她不知道兩人都在電話里說了什么,林仲回屋后,給學院教授打了個電話,那頭二話沒說發(fā)了個號碼給他。 林仲對電話那頭簡單說了事情緣由,那頭別有深意提醒他一句,最后說:“我剛好在綏南,可以的話,最好能見面說?!?/br> “好的,謝謝您,喬隊?!?/br> 林耐迷茫看著哥哥,爸爸mama哥哥,每個人都因她經(jīng)歷著苦惡,她像是家里不可饒恕的罪人。林仲雙臂攏著她,“什么都別想,林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