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長史官還要掙扎，他們也只得事急從權(quán)，先給他一頓好打，讓他老實些。

    等賈赦在自己家見著這位長史官，長史官已經(jīng)和豬頭也沒有什么分別了，他略有些無語，“你們下手不能輕一些嗎？臉都抽腫了，還能說清楚話嗎？”

    小林辯解道，“主要是非得錘一頓才聽得懂人說話，屬下也覺得奇怪呢。不過我出手輕，牙沒掉，應(yīng)該聽得清楚?！?/br>
    長史官到底是江子瑜親口說過不一般的，頂著一張豬頭臉，慢慢地自己坐起來了，“我好歹是有品級的官吏，榮國公世子這就要動用私刑嗎？”

    “我不過受陛下旨意，查一樁案子，所以請你回來問話?！辟Z赦說罷，又好似自言自語，“要是北靜王的爵位沒了，這長史官也算不得有品級了吧？他要是去種田，倒是可以幫著插秧?！?/br>
    賈赦受寵，就是京城里的乞丐也知道，時不時還會羨慕兩句，聽說皇帝陛下的小兄弟就住在皇宮里呢，不知道用的枕頭是不是金子打的。

    長史官咳了兩聲，吐了顆門牙，忍下怒氣，“就算刑部問案也沒有世子這樣大的手筆?！?/br>
    小林見賈赦瞪他，往外挪了兩步到賈赦踢不到的地方，“這是他的牙沒長牢，不是屬下的錯?！?/br>
    賈赦懶得理他，用杯蓋撥一撥茶，笑了笑道，“我若是你，便不會在我面前這樣硬氣，刑部算什么，只要我想，六部尚書在我面前也不過如此。說吧，誰人指示你在晉江書局的書里夾上這等惑眾妖言的？是北靜王，還是另有其人？”

    他這兩日在看新書的妖妃秘史。

    原話是，德妃算什么，只要本宮想，哪怕皇后呢，這帝都的內(nèi)外命婦都要跪在本宮腳下。

    可惜這樣的臺詞不適合放到市面上賣，被那些個真命婦們發(fā)現(xiàn)，不說拆了書局，也是要給他脫層皮的。

    賈赦心想，得再給產(chǎn)出的書生們強調(diào)一下政策，一定要和諧要愛國。

    幾張作證據(jù)的彩紙，適時地被擺在長史官面前。

    長史官翻看了幾下，搖頭道，“我未曾見過這樣的紙張，世子是預(yù)備屈打成招么？”

    賈赦從妖妃的事里抽出思緒，“你倒是有幾分骨氣，不錯，我很欣賞。既不是北靜王指示你，那就是儀親王了？”

    儀親王便是先帝四子，顏妃所出的明凇。

    “我不知道世子在說什么?！遍L史官仍舊咬死了不肯認(rèn)。

    “嘖嘖，我就喜歡折斷硬骨頭?！辟Z赦解下腰間荷包，從里頭倒出幾個小紙卷，解開一個后道，“八月初一，你替北靜王去送香火銀子，順便和儀王妃身邊上的侍女說了一炷香的話。你不要告訴我，你們兩個暗地里背著主子私通，那我說不得要去找儀王府成全你這門婚事?！?/br>
    他說著又倒出一個，“哦，你已經(jīng)有妻有子了，那給你當(dāng)妾吧。你兒子也到了啟蒙的時候了，要不要給你推薦個好先生？”

    “原來這姑娘的父親還是個秀才，你說巧不巧，她父親就在晉江書局做事，也供過幾本書，可從今年入夏開始，他就辭了差事不做了，還到處請了親朋好友替他女兒做媒，說是王妃仁厚，馬上要放他女兒出來了。”

    隨著幾個紙卷下來，連著長史官家中小兒的乳名，也被賈赦說得一清二楚，他一面把紙卷堆在杯蓋里燒了，一面笑道，“現(xiàn)在可以說了嗎？”

    長史官身上連血帶汗，跟水里撈出來似的，咬著牙道，“我只放過一次，真的，后來聽著沒有動靜就不敢再做了?！?/br>
    賈赦搖頭，“你還是不老實，罷了。江先生，不是說新制了藥么，給他試一試?！?/br>
    江子瑜還在震驚中沒緩過來，他就像是看到了一只糯米團子變成了藏著大尾巴的小狐貍，結(jié)果沒幾日，小狐貍搖身一變，又成了大老虎。

    如果老虎本赦知道，他肯定會告訴江子瑜，“我是個貔貅，謝謝?！?/br>
    還有貔貅不知道的是，在他抓著長史官嚴(yán)加拷問的時候，保齡侯府又迎來一位尊貴的客人。

    “叨擾老侯爺了，想著接人的時辰還早，就過來喝杯茶。”明夙道，“小?？珊茫俊?/br>
    “不大好，林侯的病反復(fù)，他心中煎熬，我正打算送他回姑蘇。”史老侯爺說著還指了指明夙頭頂碩果累累的葡萄，“再一個也是避避榮國公世子，免得陛下倒了葡萄架。”

    明夙微微一笑，“老侯爺又說胡話了，可見是病根沒斷，還是喝幾幅藥的好?！?/br>
    史老侯爺又不是他那怕喝藥的舅舅，聽罷不過抿一口茶，“倒是陛下不如喝幾幅湯藥，省得知道真相了氣得厥過去，豈不是失卻帝王風(fēng)范?！?/br>
    “什么真相？老侯爺何時也學(xué)會裝神弄鬼了。”

    “世子近幾日一直在京中活動，是為了那些個紙罷?！笔防虾顮旊m垂著眼，卻仍舊用心觀察著明夙的神情。

    這一招他多年來早已磨礪得爐火純青，有些時候，視物不必用神，需用心，這樣才不會被發(fā)現(xiàn)。

    明夙不會認(rèn)為老頭子是無端提起，淡淡道，“你要說就說，不說就算了?！?/br>
    多一句的線索也不留給老頭子。

    史老侯爺目光一閃，笑了起來，“陛下不要這么戒備嘛。我直說便是了，你有沒有想過，這些個紙是世子自己放進去的？”

    明夙想也不想地道，“不會?！?/br>
    “這就是問題癥結(jié)了。”史老侯爺手指輕點桌面，“只怕陛下啊，中套了，連著我都被騙過去了。你我都清楚，世上不可能有□□無縫的事，定然是這個縫叫咱們疏忽了，如今哪個環(huán)節(jié)都沒有問題，跟著的人也都忠心耿耿，那這條縫，只可能出在世子身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