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br>
    “還有旁的事么？”

    趙侍衛(wèi)就接嘴道，“薛老爺一清早就來了，等到您現(xiàn)在。”

    賈代善一心兩用，手下卻是不停，在給賈代化寫信，等寫完了，親自灑了細(xì)白砂吸干了墨，折起來封好上了火漆，“八百里加急送去寧國府。”

    這才叫傳這位薛老爺進來。

    薛伯遠富態(tài)，薛老爺卻是個極瘦的中年人，臉上瞧不出半分憔悴，他坐了賈代善的下手，開門見山道，“國公爺既然讓我知道，就是肯給薛家留份體面了，您要是信得過我，人我?guī)Щ厝ヌ幹??！?/br>
    “薛老爺舍得？”

    “不說誅九族，滿門抄斬也夠了。老爺子在世時，時常教導(dǎo)我們，當(dāng)斷不斷，反受其亂。壁虎尚且知道斷尾偷生，何況我們做人的。”薛老爺露出的精明強悍叫賈代善都暗自稱贊。

    人家還不動聲色地提到了薛老太爺。

    只是賈代善經(jīng)過了這些事，縱心軟，也有限，“還是我來吧，榮國公做慣了染血的事兒。我把事都告知于你，不過是想著老侯爺?shù)慕虒?dǎo)，對自己人，要實誠。與其你在旁人嘴里知道些挑撥離間的，不如我把事情都說清楚了?！?/br>
    “國公爺顧念舊情，我心里感激，能不能叫我……再見那孽障最后一面？”

    哪怕犯了天大的事，薛伯遠也是他親生兒子，薛老爺此刻承受的無過于錐心之痛了。

    “應(yīng)該的，老趙，領(lǐng)薛老爺過去?！辟Z代善點頭，“薛老爺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榮國府幫忙的，在所不辭?！?/br>
    薛老爺進去呆了半個時辰，眼眶紅紅出來，似是老了十歲，原本挺直的腰桿都彎了，除了告辭別無他話。

    趙侍衛(wèi)道，“方才聽不見他們說什么，國公爺難道就放心薛家不成？”

    “放不放心的，也不好一桿子全打死，那就變成咱們冷酷無情了?！辟Z代善道，“老平頭怎么還沒到？他總不見得比顏大人還要嬌弱吧。”

    老平頭是榮國府的第一幕僚。

    賈代善趁手的人大多不在金陵，頗覺要啥沒啥，處事太過不方便。

    “應(yīng)該更嬌弱吧？他年紀(jì)這么大了。讀書人都挺不耐艸的。”趙侍衛(wèi)說話一沒注意就帶臟話。

    “閉嘴！齷齪！”賈代善一指他，大義凌然，“備馬，去江寧大營。今兒老張跟我出門?！?/br>
    趙侍衛(wèi)被說得滿頭霧水，“怎么又是我看家呀？”

    張侍衛(wèi)手肘撞他一下，“難不成是我？齷齪！”

    “嘿！我怎么就齷齪了？”

    并沒有人理他。

    江寧大門得從東門出去，負(fù)責(zé)城門看守的是個臉生的小將，見了賈代善便道，“若無將軍的命令，誰都不許出城，請回吧?！?/br>
    賈代善看跟著他的張侍衛(wèi)一眼，張侍衛(wèi)從袖子里掏出榮國府的令牌遞給看門小哥檢查。

    看門小哥看看手里的令牌，又看看賈代善，忽而單膝下跪一拱手，“末將見過榮國公?！?/br>
    “既稱末將，該叫我將軍才是。你很不錯?！辟Z代善解了腰上的荷包扔給他，“下了值帶你兄弟們喝酒去。”

    “謝將軍賞。”小哥眼明手快接住了荷包，強撐著不肯露出喜色。

    等出了城，張侍衛(wèi)才道，“國公爺要是看他順眼，不如屬下去查查他的底細(xì)？”

    “也好，缺人用?！辟Z代善一揮馬鞭，加快了速度，金陵城外的管道可比城內(nèi)好走多了，叫人舒暢不少。

    不過走了三四里地，忽然見著路中間傾倒著一頂花轎，兩個轎夫正站在小樹林旁看熱鬧。

    這個路況還不至于叫賈代善出車禍，他出于好奇，也朝著那小樹林看了一眼，就見一個賊眉鼠眼的男人正在拳打腳踢穿著喜服的姑娘家。

    “老子供你吃供你喝，你這個拖油瓶還拿喬上了。”

    那姑娘不過十三四歲，哪里經(jīng)得他打，蜷縮在地上只有喘氣的份，雙目卻如利劍刺向那男人，“有本事就打死我！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第18章

    賈代善并不是個會多管閑事的人，看完這一眼，他便繼續(xù)往軍營趕了。

    以他的身份，什么賣身葬父、以身相許的就差堵到家門口了，不論真假，都沒這閑工夫去管。

    連著張侍衛(wèi)都沒有多給一個眼神。

    兩人都是騎馬好手，路上也沒再遇見意外，約莫一刻鐘便到了駐扎地。

    江寧大營依山傍水，營后有個極大的湖，旁的不說，風(fēng)景是極好的，張侍衛(wèi)牽過賈代善的馬，隨口道，“這地方倒是適合做個詩啊畫的，要是顏大人瞧見，必然是喜歡的。”

    賈代善輕輕踹了他一腳，“軍營重地，他不過一介知府，這是他該來的地兒？”

    “說起來也是奇怪，顏大人原是正三品的右都御史，倒給陛下外放成了四品知府，這還是國舅爺呢?！?/br>
    賈代善覺得張侍衛(wèi)今日話格外多，上下打量了半天，直把人看得發(fā)毛，這才緩緩道，“我還以為帶著的是老趙呢，怎么忽然碎嘴子起來了。安靜些?！?/br>
    在京里，別說正三品言官了，就是給他正一品的官位，旁人也不過當(dāng)顏靈筠是個靠女人裙帶上位的，外放則不一樣了，知府是一方主官，做出成績來，何愁回京不能升遷。

    張侍衛(wèi)被說了兩句，立馬閉上了嘴，上去給他們國公爺開道。

    營門口的守衛(wèi)昨日已經(jīng)見過張侍衛(wèi)，趕忙給賈代善行禮，將人放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