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書考試的日子真正到來。

    南珂完成得非常平靜。她心里從沒有那么踏實過。

    雖然她自知從小到大都不是什么耀眼的學霸，可是人生每一次重要的考試，她都認真對待。

    尤其是高考。

    高考是她現在回憶起來依舊覺得辛苦，卻是自己咬牙努力過的，最一往無前的一場考試。

    因為在南珂升入高三之后，成績還是一如既往地拿不出手的時候，急x子的珂媽威脅過她，說她要是考不上一本的好大學，就準備跟石田鎮(zhèn)鎮(zhèn)長的小兒子相親結婚吧。反正他們家有錢，那個小兒子從小就說喜歡南珂。

    喜歡個p??！南珂吼了出來，頭搖成了撥浪鼓。

    她南珂從小對那個鎮(zhèn)長的小霸王兒子印象深刻，那是唯一一個會黑著臉跟她對打的熊孩子，所以打是親罵是愛嗎？長大了雖說有所收斂，那個男孩兒y贄的x格還是讓南珂避而遠之。要是她考不上好大學，珂媽被氣到上頭，說不定真就拿著他們家戶口本到鎮(zhèn)長家提親了。成不成是另一回事兒，光是想著有這種可能，南珂都渾身難受。

    珂媽在拿捏南珂軟肋這一塊經驗豐富。這丫頭心思耿直又單純，從小到大就特別好嚇，只要她稍微認真一點，南珂一定會上當。

    恐慌的南珂就去找楊一yan了。

    “楊一yan。你幫幫我。我要是考不好。我媽就要b我嫁人了?！蹦乡鎽崙嵉乩鴹钜粂an的胳膊，在他面前攤開了自己慘不忍睹的數學試卷。

    楊一yan坐在那里，把她的試卷接過來看，眼神里沒有難辦的窘迫，反而閃耀著自信的光：“不會的，南珂。你一定能考上。你不可能嫁給他?！?/br>
    只要有我在，絕對不可能。

    從那天開始，楊一yan開始了漫長的給南珂補基礎的日子。南珂在和高考數學奮斗的那兩百天里，崩潰過無數次。她最傷心的不過是，不管她多么努力多么認真地做題看解析聽楊一yan給她講課，考試仍然很難及格。然后數學老師會拿著她分數可憐的試卷一次次把她叫到辦公室里教育。

    好幾次她被那個毒舌老男人訓哭了，感覺自己又笨又懶，人生無望。晚自習白熾燈下難受到實在在學不進去的時候，她跑到廁所里，在隔間里默默捂著嘴哭。南珂對于忍哭這件事異常杰出的技能都是在高三那一年學會的。高三的教學樓太安靜了，女老師都不敢穿高跟鞋在樓道里走路，她一個心理脆弱的女生怎么敢大聲哭出來，這不是自找圍觀嗎？

    等她悶著聲把眼淚和抽泣都咽下去走出隔間，南珂十次有八次都會看到站在外面安安靜靜等她的楊一yan。

    他們也不會在外面直接說話，因為周圍太安靜，說什么話都會被別人聽到。楊一yan只是走近給她一包紙巾，還有一張紙條，上面總是留著楊一yan清秀好看的字跡。

    “南珂，加油。你一定可以?！?/br>
    “南珂，別灰心，這只是一次很小的考試?！?/br>
    “南珂，別害怕，這不是高考，我們還有時間?！?/br>
    南珂把它們展開，晚上做題再次崩潰想哭的時候，就拿出來一張一張地貼在試卷頭，把眼淚用力地擦掉，倔強地跟自己說加油，繼續(xù)認認真真地做題。

    其實她本身對于數學的排斥并沒有那么大。但是她受不了數學老師那種苛刻的語氣，好像她的分數低就是一種天大的羞恥，非要把她罵到哭才高興。后來有一次，南珂在辦公室里挨罵的時候，楊一yan進來給班主任拿教案，楊一yan自從跳級進班以來，就一直是各科老師手心里的寶，是未來奪冠高考狀元的最耀眼新星。數學老師看到楊一yan進來，越過南珂看向他的目光里都帶著欣賞，然后又恨鐵不成鋼地轉回來盯著南珂，一句話里有三個字都帶著罵腔，一如既往的難聽。

    南珂聽得多了，流淚的時間就會往后延，裝作平靜地全盤接受，低頭聽著也不回嘴。

    那天，楊一yan拿了文件，打斷了數學老師那滔滔不絕的辱罵：“老師。你說的不對。人生一定有b數學分數更重要的東西。南珂現在學得很認真，她沒有不努力。現在還沒有到終點，說什么預測都是迷信?！?/br>
    “而且，我向你保證。南珂高考的數學成績一定不會差。從現在開始，她不會的每一道數學題我都能把她教會?！睏钜粂an從來不會說謊，從來不會說夸張的話。

    這一點，數學老師和南珂都知道。

    但是把她不會的每一道數學題都教會南珂就心里咯噔一下，她自己都覺得沒底。數學對她來說是一門妥妥的玄學，不會的太多了，怎么可能全都學會呢？她要是最后還是做不到呢？楊一yan在老師面前的這個保證本來就很冒犯了，要是她真的做不到，楊一yan不就輸了嗎？這樣想著她壓力更大了。

    楊一yan說完就抓著她的手腕，不顧數學老師在身后的威脅，出了辦公室的門。

    南珂對他的依賴在那一刻達到了巔峰。

    “楊一yan，我要是做不到怎么辦？”

    “你心里要是真的想做到，就一定會做到?！睏钜粂an肯定地說。

    如果你真的想和一個人在一起，足夠堅定足夠強烈，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擋你朝她狂奔。

    后來經歷的漫長緩慢又看不清盡頭的無數次大大小小失敗，南珂手頭上積累的做過的數學卷子堆得b她的頭還高，偶有成功一點的，但大多數都沒那么如人意。南珂累到想哭的時候，趴在桌子上把草稿紙攥皺，抿著嘴問他：

    “楊一yan，我要是做不到，你會不會對我失望？”

    “不會。”楊一yan溫和地說：“你一定會做到。不管是不是這次，也不管是不是下一次，我都會一直陪著你?！?/br>
    南珂眼淚掉下來，抹掉，又繼續(xù)直起身體好好學習做題。

    那段日子，是楊一yan陪著她熬過去的。楊一yan給她講題目的時候，從來不會不耐煩，從來不會吐槽她基礎差，遇到她不懂的基礎知識，楊一yan就在她的筆記本上給她畫思維導圖，幫她把知識串聯(lián)成線，每天提醒她復習，下次看到她做錯相似的題目就讓她學會錯題歸類，慢慢地，一步一步地積累。楊一yan從來不會因為她做錯了題目而罵她，從來不會因為她分數低而嘲笑她，從來不會因為多經歷了幾次失敗都和那些過來人一樣給南珂蓋棺定論為考不上大學的廢物。

    楊一yan真好。

    那個時候，南珂心里只有這句話特別特別清晰，楊一yan真好。

    沒有楊一yan她該怎么辦？

    數學真正開始有起色的階段，要推到高三最后的兩次月考，南珂罕見地上了130分，試卷發(fā)下來的時候她去找楊一yan，楊一yan看著分數笑了，南珂還覺得在夢里。

    “楊一yan，我是不是在做夢啊。我昨晚考試的時候就覺得這上面好多題我都做過，好多知識點我都豁然開朗了。這不是假象吧？”

    “當然不是。”楊一yan打開南珂做的，厚厚四大本錯題集，上面密密麻麻記著做了好幾遍之后的小反思和小總結，“這是你自己努力來的。南珂，你特別bang，特別好。”

    南珂看著他，笑著笑著就流眼淚。

    真的太不容易了。學習真的太不容易了。

    高考出分那天，南珂高考數學單科考了134分。相b起高三剛開學她試卷上的六十幾，五十幾，這個134分耀眼得像個童話。

    那年其他科都有點難，一本分數線不高，她過了一本線差不多五十分。

    楊一yan則遠遠超出很多名校的錄取分數線。

    但是他和南珂上了同一所大學。不顧所有老師的反對。

    老師上門做了很多工作，奈何楊一yan父母支持他，說他們兒子從小就很有主見，做什么安排他們都會支持。

    楊一yan就順理成章地和南珂上了同一所大學。

    那個大學雖然沒有名校那么亮眼，但也不差。

    南珂和高考奮斗的那場血淚史，就在他倆互相幫著拖行李拿書包，一起去大學報道的背影里劃上了圓滿的句號。

    這一次cpa考試，南珂能這么踏實，也是因為楊一yan就是全程跟她在一起的。

    一定也能和高考一樣，安然度過。南珂祈禱。

    考完所有科目的第二天，南珂就發(fā)了高燒。

    或許是那段時間太累，而南珂又太拼，自己對身體狀況很疏忽。

    張迦南那天剛好要和一個客戶見面，見面地點b較特殊，就在楊一yan工作的人民醫(yī)院，出發(fā)之前，他其實有想過，或許會在醫(yī)院里碰到那個和南珂很親密的醫(yī)生。

    就在他和客戶談完，坐電梯下樓以后，沒有看到楊一yan，倒是先看到了一邊掛著吊瓶，一邊歪頭睡熟了的南珂。

    一看就是個勞累過度的病人。

    張迦南腳步放慢，想著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這時，從他對面快步走來一個人影，張迦南駐足。

    楊一yan徑直走到南珂身邊，側頭安靜地看她睡熟的樣子，張迦南看到他柔和下來的側臉，那個眼神里的迷戀，和當初墜入愛河的黎昭如出一轍。

    可楊一yan明顯b黎昭要單純很多。

    張迦南不急著走，在靠近護士臺的這邊椅子上坐了下來，稍稍抬眼就能看到他們。

    南珂睡了沒一會兒，就活動了一下胳膊，睜開眼哼了一聲，看到楊一yan的時候，她笑了，伸出一只胳膊圈住了他的脖子，楊一yan湊近，南珂就親了一下他的臉，再纏綿地找他的嘴唇。

    “餓不餓？”

    南珂搖搖頭，側臉貼在楊一yan胳膊上，又安心地把眼睛閉上了。

    “嘖嘖嘖，你看，楊醫(yī)生，h金單身漢，又跟他女朋友秀恩愛了?！弊o士臺那邊兩個小護士在聊天。

    張迦南坐在他們旁邊，低頭刷著手機，一副誰都不在意的模樣。

    “害?？上Я?。你沒看出來那個女孩兒特別喜歡他嗎？那討好勁兒，唉。”

    “他倆是男女朋友啊，女孩兒當然喜歡他了?！?/br>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币粋€小護士特意壓低聲音說：“楊醫(yī)生啊，看上去哪兒都好，可你們知道嗎？楊醫(yī)生是個gay！”

    張迦南刷手機屏的修長手指一頓，鏡片后的眼睛目光微妙。

    “啊？你怎么知道？”

    “他之前在我?guī)煾改莾鹤鲞^檢查，我一朋友親手接的檢查報告。說他面對女人y不起來，那個不行。我那朋友說，是當兵的時候發(fā)現其實他喜歡男人，只能對男人y?！?/br>
    “我天。那那個女孩兒，太可憐了吧。她知道楊醫(yī)生這樣嗎？”

    張迦南抬手扶了扶眼鏡腿，繼續(xù)聽。

    “肯定知道啊。她最近經常來，其實是來陪楊醫(yī)生看病的。她b楊醫(yī)生肯定急多了。想嫁給人家唄?！?/br>
    “我覺得那女孩兒長得挺漂亮的呢。你啊，就是嫉妒人家，才說人家刻意討好楊醫(yī)生?！毙∽o士都才剛二十出頭，女生和女生之間都心思敏感，更何況，那一批小護士里，有多少人私下里暗戀過楊一yan，誰都不會想到楊一yan身邊出現的女人會是南珂這種初看一眼只是普通的漂亮，再看可能才會有些味道的小透明呢。

    “切，才沒有呢。我說她討好，就是討好。楊醫(yī)生條件那么好。大學期間成績優(yōu)異，碩博連讀，我聽說啊，我們主任，就是教他的老師，最近在想著把他往國外的醫(yī)科強校送，那個大學里出來的醫(yī)生，月薪就沒低于過這個數的?！?/br>
    “哇，這么多啊。”

    “這么金貴又前途無量的男人，缺女人嗎？沒女人他也能過得特別特別好?！?/br>
    “小說里才會出現的美強慘角色?！?/br>
    “我們普通人不美不強，也很慘啊?！?/br>
    兩個小護士說著已經聊開了。

    唉

    張迦南聽到那里，覺得差不多了。起身，看著還在楊一yan臂彎里睡得香甜的南珂，最終還是沒有選擇打擾，轉身離開了。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他老是能莫名其妙提前見證一些南珂未來人生的走向。說不上是走運還是不走運。

    過了兩個多月，cpa出成績了。南珂拿著手機在房間里慘叫。

    “楊一yan！我過了五科！啊啊啊啊??！楊一yan，你看！我查了好幾遍，都是過了五科！楊一yan！原來我這么厲害的嘛！”

    看著高興得原地打轉的南珂，楊一yan站在那里看著她笑。

    “南珂，真好。真厲害?！?/br>
    “啊啊啊，原來我這么厲害啊，楊一yan！”南珂跑過去，跟他擁抱，興奮要跳出x腔。

    好消息還要跟張可分享。

    最后是月姐。

    月姐和她打過賭，要是她能一次x過三科，就給她引見一個投資前輩，她其實一直缺一個特別助理。

    結果南珂超額完成了任務，只留下了審計一科沒過。其他都過了。

    月姐讓她在最近兩周內準備一套合適的禮服，她會帶南珂去參加一個商業(yè)聚會，到時候那個jiejie也會來，月姐會順手把南珂推過去。

    所以這一段時間，南珂又開始頭疼了。合適的禮服裙，到底要多合適呢？

    看那個聚會的排場，必須要很正式才行啊。

    “珂珂，我知道有個人的審美，肯定能幫你挑到合適的衣服?！睆埧稍陔娫捓飳δ乡娼ㄗh道。

    “誰？”

    “張迦南。”看書綪到：χгομгομщμ.cοм（XrourouW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