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擊殺了多少人？沒數(shù)。

    他的子彈打光了，一人用槍指著他的頭顱，但槍聲響起時，倒下的卻是那人。

    開槍的人站在黑暗中，顯然是聽顧允醉的指令行事，他被那人押上了車，車向北邊的山林開去。后面還跟著一輛“銀河”的車。

    他在一場惡戰(zhàn)之后，終于還是“失敗”了，成為顧允醉的俘虜。

    飄飛的雪讓夜色變得不那么暗，越野車撞開雪花，他看著前方空蕩蕩的路。只要進(jìn)入山林，他就等于到了R國。

    “銀河”在此經(jīng)營多年，一路上暢通無阻。

    “我收回我以前說過的話。”顧允醉突然說，“你和顧厭楓不一樣，他很聽話，但你不是個聽話的情人?！?/br>
    他看向窗外，只道：“我糾正過你，我不是柳至秦的情人?！?/br>
    顧允醉笑起來，“你突然就不見了，樓里那么多尸體，那么多彈孔，可見圍剿你的人數(shù)量之多，你說安岷明天看見了，會不會發(fā)瘋？”

    他手指不經(jīng)意地縮了下，好一會兒才說：“你把他當(dāng)做對手，卻太小看他?！?/br>
    “你高看他，那為什么要拋下他，獨自來找我？”顧允醉說。

    他蹙眉，不悅地瞥向顧允醉。

    “花崇隊長，你在冒險?！鳖櫾首碛稳杏杏嗟卣f：“我觀察安岷多久，就觀察了你多久，你不是個墨守成規(guī)的刑警，也許因為你曾經(jīng)是反恐特警，你比你身邊那些刑警都更有冒險精神。但是這回，你冒險過頭了。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因為事關(guān)安岷，他的情緒一直很差，你看得出來，而你又受到你那些頂頭上司的制約，連立即對我采取行動都做不到?！?/br>
    他瞇著眼，掩飾眼中的陰沉。

    “你覺得安岷已經(jīng)傷痕累累，不能再受一丁點傷——不管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你要盡快為他解決我這個大麻煩，最好的辦法就是被我‘俘虜’到R國?！鳖櫾首砭従彽溃骸皼]有上級的批準(zhǔn)，你們特別行動隊頂多也就能查到汛野鎮(zhèn)，不可能更多了，你們甚至都不能深入虎xue。你當(dāng)然也可以私自來到R國，以你的本事，越境根本不存在障礙。但這樣做，你就違規(guī)了。只有被我?guī)ё?，你的一切行為才合?guī)。而且‘銀河’劫持那么多社會精英算什么呢？再等等吧，輕易不要采取行動?，F(xiàn)在被‘銀河’帶走的是一線刑警，‘銀河’竟然敢對特別行動隊的人下手了？你的上級們，就算顧慮再多，也必須行動了?！?/br>
    “花崇隊長，你真的很聰明、無畏?！鳖櫾首硇α诵Γ翱赡阋埠軞埲?。安岷怎么會喜歡你這種大男子主義的人？”

    花崇竭力控制著情緒，眸底的暗影卻變化萬千。

    顧允醉其實……

    說得沒錯。

    他就是在冒險。他必須冒這個險。

    他已經(jīng)不能再等。

    特別行動隊卡在上級的顧慮和顧允醉的陰謀之中，很難再進(jìn)一步。

    可是再等下去，可能會有更多的無辜者失蹤，柳至秦心理上的壓力會越來越大，如果越過了某個臨界值，他不確定一切會不會失去控制。

    顧允醉顯然在汛野鎮(zhèn)布下了一個誘餌，他和柳至秦，一定得有人咬住這個誘餌，僵持著的局面才會被打開。

    他不能讓柳至秦去咬這個誘餌。這絕不是因為他小看了柳至秦，不相信柳至秦，只是因為他才是那個最優(yōu)的選擇。

    他曾經(jīng)是反恐特警，不管是槍戰(zhàn)還是應(yīng)付突發(fā)情況，他的經(jīng)驗都在柳至秦之上，柳至秦擅長網(wǎng)絡(luò)追蹤，留在特別行動隊，才能發(fā)揮最大的作用。

    當(dāng)然，他不可能沒有私心。柳至秦努力表現(xiàn)得平靜，不讓周圍的人擔(dān)心，可他知道“銀河”對柳至秦的打擊有多大，大男子主義也好，別的什么也好，他應(yīng)該保護(hù)柳至秦。

    “別說得這么事不關(guān)己。”花崇淡定地回應(yīng)顧允醉的挑釁，“我這么做，不也是在幫你嗎？”

    顧允醉食指摩挲著太陽xue。

    “‘銀河’，你比我們更著急?！被ǔ缇故切α诵Γ澳憧瓷先ハ袷侵髟字磺?，掌控著無數(shù)人的生命，但是你其實連你自己的人生都掌控不了。你剛才說我在冒險，你來汛野鎮(zhèn)等我，不是也在冒險嗎？”

    花崇停了下，又說：“你不止在冒險，你還在賭博?！?/br>
    顧允醉轉(zhuǎn)過臉，眼中晦暗不明，外人很難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他總是這樣，悲喜難測。

    花崇繼續(xù)道：“所以你才會向我們‘求助’，他盼著我們趕緊行動，我的上級顧慮重重，這讓你著急了不是嗎？在時間上，我們比你更耗得起?！y河’依附的那個龐然大物要醒了是嗎？你擔(dān)心你這些年的舉動已經(jīng)引起它的注意了是嗎？你的內(nèi)心在說：中國警方怎么還不行動？”

    顧允醉壓下唇角，花崇在他的眉眼間看到一絲警惕。

    “‘銀河’，你的云淡風(fēng)輕都是裝出來的，沒人比你更著急?！被ǔ缡栈匾暰€，再次看向窗外，“別再把你自己假裝成無可不能的神了，你覺得柳至秦可憐，你比他更可憐。”

    好一會兒，花崇才聽見顧允醉輕輕哼笑了一聲。

    他們已經(jīng)行駛在R國的土地上，但周圍的景物和汛野鎮(zhèn)卻幾乎沒有區(qū)別，林海雪原，衰敗而富有生機(jī)。

    越野車在一個看似無人的院落停下來，花崇攜帶的所有電子設(shè)備都被收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