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不懷好意地窺視，那一道視線就像一把濕冷的刀，在身體上游走，不會刺向致命點，卻讓人體會到一種難以掙脫的壓抑。

    “奇怪。”裴情皺著眉，“監(jiān)視我干什么？這人是不是有??？”

    “說不定是隨機(jī)。”柳至秦靠在椅背上，瞳孔里仍舊倒映著顯示屏上的代碼。神秘人監(jiān)視裴情大概率確實是隨機(jī)，但監(jiān)視花崇一定不是隨機(jī)。

    這讓他感到火在血液和骨骼里燃燒。

    沖著他來，針對他，行。但他不允許誰動花崇。

    “先吃飯?！被ǔ鐚⒅皇Ｒ稽c溫度的海鮮炒米粉推過來，“我們被監(jiān)視，那么當(dāng)?shù)鼐炜赡芤脖槐O(jiān)視了，他們的設(shè)備加密級別不如我們高，入侵起來更加容易。我去跟孟隊通個氣。這其實算一個新的突破點，他做得越多，暴露的破綻、線索就越多，就跟兇手做得越多，留下的信息越多一個道理。他能力很強(qiáng)，但這條規(guī)律并不會因為他強(qiáng)而改變?！?/br>
    柳至秦驀地看向花崇，而花崇也正看著他。

    他的眼眸燒著火，花崇的視線卻平穩(wěn)得像一潭水。

    水將火包住了。

    作為刑警，個人設(shè)備被犯罪分子入侵，一言一行都被偷窺，換任何一個人，都會不安、恐懼、憤怒。花崇一定也有，但這樣的情緒被壓下去了，首先抓住的是破案的可能。

    “快吃?！被ǔ缧α诵?，在柳至秦肩上一拍，“一會兒還有得忙?！?/br>
    得知手機(jī)等設(shè)備可能被入侵，孟奇友驚訝完了馬上召集全支隊的刑警，讓把設(shè)備全都交了上來。

    排查這么多設(shè)備很耗時間，但又必須做。柳至秦熬到晚上，終于將設(shè)備都過了一遍，有入侵痕跡的手機(jī)一共有三臺，一臺是孟奇友的，另外兩臺是兩名中隊長的。

    “他想時刻了解案件的偵查進(jìn)展?！被ǔ缒脕硪粋€玻璃茶壺，但此時里面泡著的卻不是茶，而是咖啡。他一邊說一邊將咖啡倒進(jìn)幾個紙杯里，自己先喝了一杯，是不加糖不加奶的黑咖啡，苦，但是提神，“現(xiàn)在他應(yīng)該知道，我們發(fā)現(xiàn)他了。”

    柳至秦站起來活動筋骨，也喝了一杯，“怎么這么苦？”

    “喝不慣??？”花崇說著從褲兜里摸出來一塊奶糖，“那你吃一塊。”

    咖啡對他們來說是最普通的飲料，遇到棘手的案子經(jīng)常需要熬，但以前花崇沖的咖啡都放糖，或者咖啡粉本來就加了糖，這回啥也沒加，柳至秦沒準(zhǔn)備，被苦得皺起眉。

    可他也不愛單獨吃糖。

    咖啡再苦也不是中藥，不至于喝一口還嚼塊糖。再說，即便是喝中藥，他也不會事后吃糖。

    “你哪兒來這么多塊糖？”

    “樓下買的?！被ǔ缫呀?jīng)把糖紙給剝開了，“忽然想吃，隨便買了一袋?！?/br>
    柳至秦不想吃奶糖，嫌太膩，但花崇剝完直接塞他嘴里了，那力氣有點大，指尖都碰到了他的牙齒。

    他只好將糖托在舌面上，抿了會兒，開始嚼。

    剛才那動作若是換他，他肯定會做得溫柔一些，起碼不會懟上花崇的牙齒。他這男朋友是有一顆溫柔的心，沒有一雙溫柔的手。

    明確神秘人就在鳳蘭市，并且入侵了部分刑警的個人設(shè)備，當(dāng)?shù)鼐胶吞貏e行動隊就分頭行動了。

    孟奇友對自己所帶的隊伍很是了解，對手據(jù)說是網(wǎng)絡(luò)上的幽靈，這已經(jīng)超出他們的能力范疇了，能做的只有和特警一起加大巡邏執(zhí)勤力度，嚴(yán)防第三起半截女尸案發(fā)生，此外，對近期接觸過隊員的人員進(jìn)行排查，寄希望于在這些人之中，找到那個花崇口中的神秘人。

    特別行動隊這邊，重?fù)?dān)就落在了柳至秦肩上，在發(fā)現(xiàn)神秘人在鳳蘭市之前，他對水上樂園監(jiān)控的復(fù)原工作就有了些許進(jìn)展，一旦得到原始視頻，那么拋尸的人就會暴露在警方的視野中。

    冬夜很寧靜，鳳蘭市名義上雖然是海濱城市，但主城其實看不到海，更聽不到海的潮聲。

    柳至秦拿咖啡續(xù)著精力的時候，花崇就陪在他旁邊，有時處理手頭其他的事，有時抱個枕頭打瞌睡。

    臨時辦公室不像洛城重案組，那兒起碼有張床，這兒就硬邦邦的桌椅板凳，不管是坐還是睡，肯定都不舒服。

    柳至秦半夜停下來稍事休息，轉(zhuǎn)身就看見花崇蜷在一張靠椅上，鞋子脫了，踩在椅子邊緣，抱著膝蓋，也抱著枕頭，身子歪著，一看就知道睡得不舒服。

    花崇身高也有一米八幾，哪兒能這么睡？

    他趕緊走過去，輕輕拍著花崇的手背，“花隊，花隊？”

    花崇本來也沒睡實，半夢半醒間還在琢磨案子，睜眼就對上柳至秦那張關(guān)切的臉，彎著眼笑了笑，“怎么？”

    “回去睡?！绷燎匕櫭?，“這兒怎么睡？”

    花崇往桌上瞅了眼，“你收工了？”

    柳至秦說：“我還有一會兒。你別管我，回去躺躺?！?/br>
    信息戰(zhàn)專家們干起活來就是這樣，不分白天黑夜的，那是全天無休的戰(zhàn)爭，誰去瞇一會兒，得有隊友給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