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都沒有帶走行李，張熏兒提前交夠了房費，漁家樂老板不管房間到底有沒有人住，陳舒的房費雖然只交到9月5號，但漁家樂里空著很多房間，陳舒沒退房，老板就讓她占著。

    “方龍島這幾年才開始有客人，管理不規(guī)范，島上的人也不指著這個賺錢，都這樣的。”呂局長說。

    花崇點頭。他去過很多小地方，的確都是這樣。

    “監(jiān)控沒辦法，我們就查通訊，發(fā)現(xiàn)陳舒和張薰兒拉了個群，名字叫‘龍的傳人’，里面除了她倆，還有姜皓軒、盛霖、郭真，看聊天記錄，就是一個搭伙旅行的群。”呂局長說：“我們是根據(jù)聊天記錄找到那三個男生?！?/br>
    聊天記錄里，張薰兒最活躍，其次是姜皓軒，陳舒很少說話，只有別人問她要不要一起吃飯時或者去哪里玩時，她才回答一聲?；ǔ缦?，這一點倒是和她的外表和氣質(zhì)很像。

    群聊信息最多的其實是上島之前，五人都在焦慮天氣，焦慮完了就結(jié)伴出去掃街——和方龍島相比，旻前縣能夠逛的還是要多一點。倒是上島之后，大家在群里說話的時間少了，各玩各的，到了9月2號，群里幾乎就沒聲了。

    而9月2號，恰巧就是張熏兒沒有回漁家樂的那天。

    花崇說：“如果張熏兒和陳舒確實沒有離開方龍島，那群里這三個男生相對來說都有嫌疑?！?/br>
    呂局長點頭，“我們分了兩撥人，一撥在島上做排查，一撥去綢城查這三個男生?！?/br>
    查沒查出東西來已經(jīng)顯而易見。

    花崇粗略掃了眼問詢記錄，三人的說法大體一致，上島之后的一兩天，因為對環(huán)境比較陌生，所以五人去哪基本都一起，張薰兒戶外能力比較差，老是叫男生幫忙拿東西。熟悉方龍島之后，大家就分頭行動了。能獨自來這種地方旅游的，膽子都不算小，張薰兒只是看著比較嬌氣，實際上也沒那么愛黏著人。五人最后一次一起吃飯是9月1號中午，張薰兒說想去礁石多的地方探探險。

    “我們早就訂好回去的票了，9月4號?！苯┸幷f：“走之前本來想和他們道個別，但在群里喊了，只有郭真搭腔?！?/br>
    群聊記錄佐證了姜皓軒的話。9月4號上，他在群里艾特所有人，說自己和盛霖要回去了，一起吃個午飯吧，回綢城了有空出來玩，郭真說好，張薰兒和陳舒沒反應(yīng)。

    三個男生在漁家樂吃了頓散伙飯，郭真走的時候，也在群里喊了兩個女生，同樣沒得到回應(yīng)。盛霖開玩笑說怕不是害羞了吧，又說沒關(guān)系，記得這一段旅途就好，回校就不用再聯(lián)系了。

    此后，群里再無人說話。

    “要說嫌疑，他們仨嫌疑確實不輕，但他們的話也沒有什么問題?！眳尉珠L說：“島上的排查工作，最困難的是沒有監(jiān)控支撐，島民都說沒注意到人，不好查啊?！?/br>
    花崇說：“人沒找著，尸體也沒找著，消息傳到縣里，很多人就認為她倆已經(jīng)遇害了?！?/br>
    呂局長啊了聲，“流言是傳得最快的。家屬沒有放棄，我們也沒有放棄。不過現(xiàn)實點來講的話，遇害的可能性的確很高?！?/br>
    花崇找呂局長要了全部調(diào)查記錄，打算晚上梳理一下。呂局長很驚訝，“花隊，這種案子你都要親自查嗎？”

    花崇一向不喜歡給案子分三六九等，但的確交給他負責的案子都是重案疑案，失蹤案除了像上次川明市那種涉及敏感職業(yè)的連環(huán)失蹤，他參與的極少，這回卻不得不分一份注意力過去。

    “對了，呂局，你是本地人，半截神在你們這兒影響到底有多大，你給我詳細說一下?！?/br>
    呂局長擺手，“那其實都是傳說，什么把沒結(jié)婚的女人砍成兩半，拿去許愿，哪里有這么殘忍的事？”

    花崇眸光閃了下，“沒有？”

    “我是讀書時聽到那種傳說的?！眳尉珠L說：“可我那會兒聽來的就是傳說，不是真有人被砍了。但后來就成了方龍島上真有這種惡俗，是多少多少年前才廢除。我們本地人都不知道島上廢除過什么惡俗?！?/br>
    花崇回憶一番，他第一次聽說半截神時，是上網(wǎng)搜柳至秦的家鄉(xiāng)，搜到了半截女尸案，然后看到網(wǎng)上紛紛雜雜的說法，又聽柳至秦講了回半截神。柳至秦講的也是廢除的惡俗，而非傳說，可見在十多年前，鳳蘭市就這么說了。

    真相徹底被忽視，那這兩起案子呢？真相是不是藏在另一個方向？

    第98章神眼（14）

    天氣預(yù)報顯示未來一周都是大風天氣，碼頭封閉。

    花崇來到旻前縣，又上不了方龍島，調(diào)查一時有些難以展開。針對10年前的易隆失蹤案，鳳蘭市已經(jīng)成立了專案組，但韓芬在之后的審問中說法反復(fù)，一會兒聲稱就是韓炯殺了易隆，自己幫忙處理尸體，一會兒又說自己是在長期的壓抑中精神出了問題，幻想出丈夫被自己和韓炯殺害的結(jié)局。

    至于被貨運老板當做商品賣到方龍島上一事，韓芬倒是始終沒有改口，承認自己在第五次送貨時被易隆強暴，并因此懷上易茗。

    “我當時恨他，也恨樊勇（老板），我有時候就想，我應(yīng)該把他們殺了。他就睡在我身邊，菜刀我都拿了好幾次，但是我下不了手……”說這話時韓芬顯得很平靜，不像在休息室對柳至秦坦白時那樣哽咽無措，仿佛忽然將一切都看開了，眼里幾乎沒有光，枯朽而黯淡，“他要是真的死了，孩子怎么辦？我怎么辦？他威脅我的話其實沒錯，我穿成那樣上島，我不就是活該么？別人怎么看我？是我自己不檢點，我一個人也養(yǎng)不活小孩，我還有弟弟和meimei……”

    韓芬呵了一口氣，半抬起頭看向天花板，像是要流淚，然而并沒有眼淚流下來?？伤€是抬起手，在眼尾處擦了擦，干笑道：“后來我就接受了。和島上那些被賣過去的女人一樣過日子，可能還，可能還愛上了易隆吧。他這個人除了愛喝酒，其實也沒什么不好，喜歡畫畫，有藝術(shù)細胞。我說回縣里來做生意，他也同意了。他會做菜，我們賺了挺多錢，都快成縣里最有錢的一撥了……”

    韓芬眉間緊緊擰起，雙手摳著自己的臉，像是想要撕下一塊皮，“我弟沒有害他，他是我們的家人。我上次說的話是我亂想出來的，你們……你們不要相信。”

    和韓芬的反復(fù)不同，韓炯從頭到尾否認殺害易隆和易茗，并且出示了今年帶韓芬去看心理醫(yī)生的記錄，稱易隆失蹤之后，韓芬情緒非常低落，極易緊張，后來易茗懷疑易隆的失蹤與家人有關(guān)，單方面斷絕了家里的聯(lián)系，這對韓芬來說是相當沉重的打擊。這么多年來，韓芬是等于既失去了丈夫，又失去了女兒，家已不再是家，精神上的負擔很重，才會出現(xiàn)妄想等癥狀。

    專案組趕去旻前縣了，孟奇友沒去，這失蹤案重要歸重要，但畢竟是10年前的案子了，鳳蘭市局目前的重心仍然是兩起半截女尸案，他作為支隊隊長，分身乏術(shù)。

    柳至秦也留在市局，韓芬和韓炯接受審訊時，他都在場。孟奇友心急火燎來找他，問特別行動隊遇到這種案子，到底該怎么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