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芬輕輕啊了一聲，“那時她還小……”

    “既然你已經(jīng)來了，那我再問問當年易茗卷入傳銷的那件事。”柳至秦說：“接到警方的通知之前，你一直不知道易茗被人帶到了綢城，是嗎？”

    韓芬不自在地攏著頭發(fā)，“店里太忙了，我對她確實關心太少?！?/br>
    柳至秦搖頭，“易茗大四時迫切地想要找到工作，實在沒有辦法，才掉入了傳銷的陷阱。我現(xiàn)在很想知道，她在找工作遇到困境時，為什么沒有向你求助？她大四那年，你和她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第91章神眼（07）

    “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一下子問我，我這想不起來啊。”韓芬目光躲閃，眼珠不時左右轉(zhuǎn)動，不與柳至秦對視，“她出去讀書之后，有了新的朋友，和我，和我就不像以前那樣親近了，我們之間從來沒有起過什么沖突?！?/br>
    柳至秦當然不相信這番話，子女長大之后的確會脫離家庭，但韓芬和易茗的關系不像是正常的脫離，更像是斷絕關系?，F(xiàn)在有個熱度很高的話題叫做“逃離原生家庭”，易茗仿佛就是從原生家庭里逃了出來。

    “韓女士。”柳至秦在桌上敲了下，“別看你自己的手，看我。”

    韓芬面頰緊緊繃住，勉強抬起眼，神情卻十分呆滯。

    “你回憶不起以前的事了，那我們暫時換一個話題?！绷燎卣f這番話時語速不快，注意到聽見要換話題，韓芬繃著的臉終于放松?！耙总綍r都交往了哪些朋友？你認識嗎？”

    “這……”韓芬再次捋了下頭發(fā)，露出抱歉的表情，“她小時候的朋友我倒是知道，但是她考到鳳蘭市之后，就不怎么和我們說朋友的事了。”

    柳至秦沉默。

    有時沉默比連續(xù)的逼問更能讓對方感到壓力，柳至秦精于此道，片刻功夫就讓韓芬不安起來。

    照理說，韓芬是被害人家屬，是易茗的母親，失去女兒的痛最難承受，他很少像這樣對待一位剛剛看過女兒遺體的母親，但韓芬是個例外，她表現(xiàn)出來的很多東西，讓人無法將她單純看做一位被害人家屬。

    “還，還有什么事嗎？”韓芬緊張地開口，“我知道的確實沒有多少，但我和我的家人都會全力配合?！?/br>
    柳至秦笑得很標準，既帶有安撫的意味，也有執(zhí)法人員面對群眾時的客氣。但他說的話卻并不客氣，“你知道要全力配合就行了，我們確實需要你的配合。今天就先到這里，之后我或者我的同事有需要時還會找你?！?/br>
    韓芬因為柳至秦的笑而微微緩和的神情再次僵硬起來，她木訥地點點頭，“好，行?！?/br>
    柳至秦目送韓芬離開，視線漸漸冷了下去。

    他在這位母親身上沒有看到合理的悲傷，她呈現(xiàn)出來的，更多的是慌張、不安，就連在會客室的眼淚和一直泛紅的眼圈也并不能證明她為易茗的遇害感到難過，那更像是一張劣質(zhì)的面具，任何稍有經(jīng)驗的刑警都能看出異樣。

    韓炯和韓珍也在分別接受問詢，韓炯那邊快結(jié)束了，柳至秦推開韓珍這邊的門。

    韓珍正在說話，不久前在會客廳她沒哭，這會兒倒是抹起了眼淚。見了柳至秦，她愣了下，暫時打住。

    “不用管我。”柳至秦坐都沒坐，靠在墻邊抄起手，“我旁聽?！?/br>
    負責問詢的是許小周和鳳蘭市局的一名女警，許小周說：“你剛說易茗三年前和韓芬吵過一架？你知道原因嗎？”

    韓珍搖搖頭，“其實我不該說這種話，那是她們母女之間的事?！?/br>
    “這不是什么家長里短的八卦，現(xiàn)在易茗被人殘忍殺害，我們需要盡可能多的線索?！痹S小周說：“你不必有負擔?！?/br>
    韓珍猶豫了好一會兒，“我也不清楚她們到底有什么矛盾，但我看得出小茗變了很多。小茗以前很喜歡我這個小姨，她考上大學那年，我還帶她旅游過。我姐一輩子都待在縣里，但我的工作偶爾需要去外面跑，每次來鳳蘭，我都帶小茗上館子。但她快畢業(yè)時就不愛出來了，不久就發(fā)生了傳銷那件事?！?/br>
    許小周問：“傳銷的事你也不知情？”

    韓珍搖搖頭，“我知道傳銷，但我不知道小茗也進去了。我說不清小茗是因為傳銷和我姐產(chǎn)生了隔閡，還是之前就有了什么問題，反正后來小茗回家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我再來鳳蘭，一聯(lián)系她，她就說她工作忙。我感覺她和我們整個家都疏遠了。”

    許小周問：“那三年前又是怎么回事？”

    “我那天去店里找我姐，沒想到小茗也在?！表n珍說：“大早上的，還沒到開門時間，她們吵得很厲害，我聽見小茗在哭，說她爸怎么怎么樣，我姐說人都沒了那么多年了，老提有什么意思。我不愛參合這些事，聽了兩嘴就走了，中午再去時，小茗已經(jīng)不在店里?！?/br>
    易茗的父親易隆在她念初中時失蹤了，旻前縣警方當時出動了大量警力，卻沒找到人。失蹤案一直是個棘手的問題，實在找不到，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柳至秦說：“易茗因為父親的失蹤怨她的母親？”

    韓珍局促地搓了下衣角，“這我真的不知道，她從來沒有跟我提到過她爸爸。”

    柳至秦道：“易家海鮮煲現(xiàn)在是你們家在做？”

    “是我姐和我哥，我有自己的工作?！表n珍擔心地問：“這店有什么問題嗎？”

    問題很大。但有問題的不止是這家店，還有韓家兄妹。只是目前信息還太少，柳至秦不能貿(mào)然下任何結(jié)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