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

    桌上，一只手機(jī)顯示正在通話中，花崇的聲音時斷時續(xù)。

    柳至秦知道，他正在將自己代入兇手的視野。

    “zigong孕育生命，生命之初，純潔如同白紙，但這個早已墮落成惡魔的女人怎么可能孕育出純潔的生命？她生出的，只可能是邪惡、卑劣，如同那片開在白苑鎮(zhèn)的油菜花?！?/br>
    手機(jī)在機(jī)械鍵盤上快速敲動，極有質(zhì)感的響聲裹挾著花崇的嘆息。柳至秦盯著顯示屏，雪白的代碼在他瞳仁里飛快滾過。

    “我要摘掉她的zigong，將罪惡的油菜花填入她的身體——這才是她應(yīng)該孕育的。”

    “對了，珍珍曾經(jīng)有一個洋娃娃，那是我送給她的?？伤廊r，那洋娃娃已經(jīng)臟污不堪。她明明那么喜歡那個洋娃娃……”

    “洋娃娃不見了，沒事，我再做一個。一針，一針，你看到了嗎？”

    花崇突然停下，而鍵盤的響動也戛然停止。

    曾經(jīng)經(jīng)由手機(jī)、家庭用打印機(jī)打印出來，之后被徹底刪除的照片恢復(fù)原狀，接著是那一段殘忍的，歇斯底里的視頻。

    花崇輕聲道：“我為你復(fù)仇了，你要看到。你看到了嗎？我把它們拍了下來，有視頻，也有照片。我把那個女人的zigong也剖了下來，她再也不能作惡了，她再也不能剝奪你的人生。我給你看，我都給你看?！?/br>
    “花隊(duì)?！绷燎厣ひ粲行﹩?，“好了?！?/br>
    低沉的呼吸音以手機(jī)為原點(diǎn)，漸漸蔓延開。是花崇在調(diào)整情緒。

    當(dāng)年在洛城，柳至秦曾經(jīng)對花崇說過，我不要你動不動就代入兇手，我在你身邊，你可以依靠我。

    花崇早已不像過去那樣以近乎神經(jīng)質(zhì)的方式去揣摩兇手的思想，但有些時候，還是會放任自己去琢磨。

    不同的是，柳至秦一出聲，他就能迅速從泥沼般的情緒里抽離。

    “找到證據(jù)了？”花崇聲線與方才截然不同，冷靜、嚴(yán)肅，有身為隊(duì)長的可靠。

    “照片和視頻已經(jīng)完成復(fù)原?！绷燎貑问謸沃掳?，“不僅有磚房里的現(xiàn)場照，還有‘紅線’、‘村情’附近的照片?！?/br>
    花崇松了口氣，“審訊就交給你了。我這一時半會兒也趕不回來?！?/br>
    柳至秦站起身來，語氣溫柔，“你好好休息一下，這邊由我來處理。”

    審訊室，燈光還是那個燈光，但盧格的臉色已經(jīng)變得慘白。

    他看著那些早就被他徹底清除的照片，五官僵硬且扭曲。

    柳至秦道：“我說過，你銷毀不了所有痕跡，犯過的罪將永遠(yuǎn)存在。”

    盧格睜大雙眼，溫和的輪廓被陰鷙取代。

    他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犯過的罪？”

    柳至秦說：“難道不是？”

    “我沒有犯罪！”盧格咬牙道：“犯罪的是施厘淼！”

    第20章孤花（20）

    盧格這一生都無法忘記10歲的那個暑假。

    自他有記憶起，家中就充斥著無休無止的爭吵。父親不回家，母親以淚洗面，別的小孩在歡聲笑語中長大，他從父母處觀摩到的卻是冷戰(zhàn)、漠視、歇斯底里。

    他的母親總是在感嘆，說他太內(nèi)向了，性格孤僻，于是帶他去上各種興趣班，有意培養(yǎng)他的愛好，讓他和其他小孩一起玩耍。

    但他根本融入不了。

    每當(dāng)母親憂心忡忡地?fù)崦念^發(fā)說——小俊，你這樣怎么行呢？你就不能開心一點(diǎn)嗎？你看看別的孩子，他們都在笑，你為什么不能多笑笑呢？

    他都想問——他們的父母給他們豎立了什么榜樣，你和爸爸又給我豎立了什么榜樣？

    家庭的不睦早已潛移默化，滲透到盧格的血液里，他像是沒有感情一般，對周圍的一切十足冷漠，待在自己的世界里，誰都不關(guān)心，什么都不在乎。

    直到母親將他送入兒童舞蹈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