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瀚音：今年過年的時候你回老家嗎？

    葉千盈：？

    葉千盈：不回啊，我是本地人[笑哭]

    沈瀚音：快過年了，你最近有時間嗎？

    葉千盈：有的。怎么了？

    沈瀚音：那太好了，你挑一個我們都方便的日子，咱們一起去看竇兄吧。

    沈瀚音：你知道竇兄的奶奶住院了吧？他今年過年要在醫(yī)院過，我想了想，感覺這樣不太行。要是你能排的開的話，咱們?nèi)ヌ揭淮尾≡趺礃樱?/br>
    葉千盈恍然揚眉。

    是了，今年過年比往常早。平時二月份過年也有，可今年一月末就要過年了。

    大年三十的時候一家人都要在一起，竇信然的親人只剩下他奶奶，病人又暫時離不開醫(yī)院，所以當(dāng)然是要在省院過年的。

    這件事葉千盈之前也想到過，甚至還記到了自己備忘錄里，又定了個日歷鬧鐘。

    只不過這幾天她在一堆人工智障之間暈頭漲腦，一時之間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如今一想起這茬，葉千盈當(dāng)機立斷地給了沈瀚音回復(fù)。

    葉千盈：當(dāng)然。

    葉千盈：必須去，我們一起去好了。

    葉千盈：你看你什么時候方便？

    兩個人互相對了一下時間表，發(fā)覺對方都挺閑；然后又交換了一下彼此的意見，兩人都覺得大年三十那天上午去不錯，既踩了節(jié)日的點兒，又能給竇信然制造個驚喜。

    ——最重要的是，竇信然這個黑心老師，居然要給學(xué)生把課一直上到陰歷二十九。就是他們想要其他時間去看竇信然呢，時間也調(diào)不開。

    在敲定了這個決定以后，沈瀚音大概是十分高興，或者只是出于他一直以來的習(xí)慣，遂向葉千盈又分享了一首音樂。

    沈瀚音：[皮卡丘跳舞]jpg.

    沈瀚音：[文件]好人一生平安mp3.

    葉千盈：“……”

    草，她要對沈瀚音的歌單ptsd了！

    系統(tǒng)又一次在葉千盈的腦海里生產(chǎn)了毫不做作的電子音嘲笑。

    葉千盈在系統(tǒng)“哈哈哈”的背景里，回過身來，拍了拍那個“音樂精靈”光滑的大腦殼。

    很好，她不用糾結(jié)沈瀚音的生日究竟是哪一天了。

    她現(xiàn)在就決定，這個音樂精靈將成為沈瀚音今年的新年禮物。

    ——————————

    也是經(jīng)沈瀚音的提醒，葉千盈才想起來，新年馬上就要到了。

    她點開自己塵封已久的朋友圈，發(fā)現(xiàn)小伙伴兒們果然都有新的動態(tài)。

    連登去國外過年——他們家每年都去國外過年——連著曬了很久g國的氣候、環(huán)境、海灘還有特產(chǎn)的香腸。

    詹露露則跟家人一起回了老家，如今正在朋友圈里“祭祖倒計時”打卡。

    至于牧磐，他最近比較沉默，沒發(fā)什么動態(tài)。上一次朋友圈都是半個月前的了，是一張雅思英語的截圖打卡。

    沈瀚音天天都在分享各種難題和童謠/民歌/老歌/死亡之歌。

    葉千盈每次一看到他的朋友圈，都想因為那些mp3文件把他朋友圈屏蔽。

    但再看看他分享的那些題目，葉千盈覺得，自己還是別費這個事了，不然遲早有一天要把沈瀚音的朋友圈從屏蔽里放出來的。

    至于竇信然……

    “[煙花][煙花]補課班，您報一個就可以了。

    孩子正處在青春叛逆期，普通老師處不好，亦師亦友的竇老師，您孩子學(xué)習(xí)路上的最佳選擇[大笑][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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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竇老師聯(lián)系電話：136xxxxx631”

    葉千盈：“……”

    葉千盈被竇信然秀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最后，在自己良心的驅(qū)使下，她還是果斷毅然地，把竇信然的微信給屏蔽了……

    下次要是再遇見做寶媽微商的那種廣告號，我就先把那種人的名片給竇信然發(fā)一個，然后再刪。葉千盈在心里默默地想著。

    總覺得，竇信然會在某個角度上，和他們談得很投機呢……

    ……

    大年三十當(dāng)天，紅燈籠掛滿了街道，小彩燈也一圈一圈地繞上了樹枝樹干。

    即使是平時看慣死生、來去匆忙的醫(yī)院，在這一天里也難得沾上幾分年味兒。

    食堂推出各種餡兒的餃子，醫(yī)院大門口上也掛了兩個紅燈籠，像是竇奶奶這樣幾個病人常住的腫瘤病房里，還在墻上粘了幾串拉花彩燈，來哄病人們開心。

    竇信然把最后一張膠帶黏在墻上，整幅拉花就被徹底固定住了。

    膠帶和剪子被竇信然順手揣進外套兜里，竇信然微微后仰，離得稍遠(yuǎn)了一點，來打量自己的拉花有沒有粘歪。

    同房間的另一個病人家屬親切地呼喚了他一聲：“可以了，小竇，沒有粘歪，你快下來吧?！?/br>
    竇信然從椅子上跳下來，對著墻面上下左右地看了看，覺得這次的拉花確實是貼得不錯，這才作罷。

    一般來說，醫(yī)院的病房都比較緊，特別是腫瘤科這種科目，稍微好一點的病房環(huán)境幾乎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病人一多，有時候怨聲載道，而且你也不知道隔壁床會遇到什么奇葩家屬。

    竇信然此前深受其苦。

    有人心地善良，看到你還是個學(xué)生便處處融讓一些，卻也有人看人下菜碟，一看竇信然是個學(xué)生，自己照顧著個奶奶，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除此之外再沒有撐腰的，就可著竇信然欺負(fù)。

    顧慮著奶奶還要住院，竇信然還得壓著自己的火，不能和他們起什么沖突，免得他不在的時候，對面沖自己的奶奶做出點什么惡心人的事兒。

    那段時間里，竇信然學(xué)校醫(yī)院兩頭跑，加錢連換了三個護工都不盡心，各種事堆在一起，讓他一下子就暴瘦了十五斤。

    直到和葉千盈做同桌的時候，竇信然才剛剛恢復(fù)一半體重。

    他本來還要打算多掙錢來支持開銷——藥費、檢查費、護工費，這三樣一樣都不能省。奶奶用著最有效的幾種藥都不便宜，同時也沒上醫(yī)保，這個錢只有他能掙出來才行。

    但是沒想到，學(xué)校給他推薦了幾個助學(xué)名額，然后孤輪集團的助學(xué)金就直接和他接洽了。

    不但如此，照顧著竇信然的個人情況，那些工作人員甚至還幫他奶奶轉(zhuǎn)了院。

    一般來說，省院這種大院，床位只會更緊俏。

    但也是巧了，在奶奶被安排轉(zhuǎn)院后，腫瘤科正好新空出來一個二人間的床位。集團獎學(xué)金的負(fù)責(zé)人員聯(lián)系了醫(yī)院，就直接把奶奶安排了進去。

    這樣的話，竇信然給奶奶請來的護工就不用睡走廊，可以在房間里支張軟床。護工住宿的待遇好了，連帶著照顧奶奶也能盡心一點。

    像是現(xiàn)在，只要對面床的病人家屬同意，一起在房間里過個熱鬧點的年也沒有問題。

    同病房的家屬對于竇信然這個孩子很是喜歡——學(xué)習(xí)好、能掙錢、肯吃苦、人還孝順，又禮貌又斯文，這么好看的一個小伙兒，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

    看竇信然上上下下地粘那個拉花，家屬不由得露出一絲笑容：這才能看出來是年輕，有這個折騰的活泛勁兒呢。

    “小竇布置的真好看啊，看看，這個彩燈和拉花，真是兩邊正好對稱，一點都沒有粘歪?！?/br>
    竇信然聞言只是輕輕一笑。

    去年一整年，他都運氣爆棚，順順利利的。

    那今年就從年關(guān)開始，也要一切都規(guī)規(guī)矩矩，順順利利的吧。

    他不是迷信的人，只是這樣重要的日子里，難免想討個好彩頭。

    擦了擦頭上的汗，竇信然先小心地把剪刀等雜物收進抽屜，這才坐到了竇奶奶的床沿上。

    “奶奶?！?/br>
    竇奶奶大半個身子都倚在枕頭上，老太太整個人干枯成一條，不過精神和神志還好，一聽竇信然叫她，就遞給自己的孫子一只枯瘦的手臂。

    “我們?nèi)蝗弧覀內(nèi)蝗皇萘恕?/br>
    竇信然那個補習(xí)班又開大班，又接一對一，還設(shè)一對二的課。

    整個班就他一個老師，數(shù)理化三科連軸轉(zhuǎn)著教，從早到晚水都喝不上一口，人怎么可能不瘦呢。

    但竇信然還是笑著對奶奶說道：“不是，奶奶您看錯了，我這兩天自己都不開火，全吃外面的外賣，有油有鹽的，現(xiàn)在都胖好幾斤了。”

    竇奶奶執(zhí)意地?fù)u了搖頭：“瘦了，我孫兒，好好歇歇、補補……”

    “是，您說的都對。一會兒我回家包一頓餃子帶過來，您想吃什么餡兒的？韭菜雞蛋？白菜豬rou？雞rou蘑菇？還是別的？”

    “就吃食堂就行……”竇奶奶慈愛地看著自己的孫子，枯干的手握得更用力了些，“你聽奶奶的，不許再兩邊折騰，食堂買份餃子，比什么都強……晚上把春晚給奶奶放上……”

    竇信然笑了一下，嘴上乖乖地答應(yīng)著，但是低下頭去的時候，還是盤算著自己回家做點東西。

    食堂的餃子鹽太重，而且今天食堂下班也早，等到晚上那頓的時候差不多就涼了，肯定是不能讓奶奶吃這種餃子。

    但是還不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病房就被叩響。

    緊接著，兩聲驚喜的“surprise”接連飛向了竇信然。

    “同桌！”

    “竇兄！”

    沈瀚音和葉千盈同時出現(xiàn)在病房門口，一左一右，笑瞇瞇地和他打招呼“我們來給你和奶奶過年來啦！”

    竇信然又是驚喜又是驚訝地站起來，他一向巧于言辭，一條舌頭說出的話，好聽得像是從百靈口中嫁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