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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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是這樣的燕霽,在云棠被逼重回魔域時,千里迢迢出現(xiàn)在她面前。她凝滯的修為,也是燕霽替她調(diào)理身體。 云棠想著想著,才發(fā)現(xiàn)自從燕霽出現(xiàn),她就和燕霽有了共同的秘密,彼此交換,彼此信任。一路走來,她無其他人可以信任,師尊的心里是整個修真界正道,師兄們的心里也會懷有太虛劍府,而珍愛生命,在魔域的熏陶之下沒有正魔觀念的云棠,其實和他們格格不入,她從始至終信任的人,一直就只有一個燕霽。 不是因為燕霽的修為高到她完全打不過而不得不信任,而是潛意識里知道燕霽和別人都不一樣。 云棠的心漸漸發(fā)軟,她緊緊捏緊十獄劍,不叫自己鼻酸。 她道:“你當初非常喜歡我,不能沒有我那種喜歡?!?/br> 燕霽的心登時像被大鼓砸開,愛情一激蕩起來,是美好的,甘甜的。哪怕他剛才覺得自己居然像個愣頭青一樣問出他有多喜歡她這種問題,等到現(xiàn)在甜味漾開,燕霽也不再怪他自己。 他又問:“你當初可有答應(yīng)我?” 云棠還沒來得及多感動一會兒,就聽到這個問題,她……當初沒有立即答應(yīng),云棠有些擔憂,燕霽一會兒不會惱羞成怒吧。 然而,燕霽卻并沒讓云棠回答這個問題。 一個人在面對自己的心意時,不免會躊躇,不能立時認定。燕霽相信云棠估計也會如此,所以,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斷。 燕霽道:“你也喜歡我,否則,不會來到這里,見到?jīng)]有了記憶的我?!?/br> 失去記憶的燕霽更加直白,令人無法招架。 然而云棠臉皮也厚,她思索一下道:“很有可能?!?/br> 燕霽被噎了一下,繼而,他想到纏繞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對云棠道:“我不知道你是否見過真正的我和我所會做下的事情?!彼麛宽拔业拇_有辦法將你藏起來,不面對之后的事情,等我處理好之后再找到你,但我不愿意如此做。我想,擁有記憶的我同樣不愿意?!?/br> 云棠知道啊。 燕霽無比高傲,他估計希望他喜歡的人不只喜歡他的外貌、修為,同樣也得喜歡他的殘忍、殺戮。 缺乏了任意一點,都不是燕霽。 云棠道:“我早就見過你殺人,你也早見過我殺人。” 燕霽只輕輕拿手覆蓋住云棠的眼睛:“這次絕對不一樣?!彼m冷酷,到底對云棠心懷柔情,提醒道:“站在我身邊,你不會有任何危險,但你需要忍受別的……” 隨著燕霽話語的落下,他的結(jié)界隨之撤開,外面執(zhí)劍的太虛劍府弟子蜂擁而至。 這些曾經(jīng)被燕仙君護佑過、甚至教導(dǎo)過的人,拿起自己的法寶,用盡自己一生的絕學(xué),同他兵戎相見。 第116章 陰謀一 燕霽的結(jié)界陡然被撤,就像是星光碎濺,灑落在看不到的星河里。 “殺!”太虛劍府的弟子們白衣飄飄,手執(zhí)長劍,氣勢如虹地擺開劍陣朝燕霽云棠刺來。這些太虛劍府弟子劍陣嚴明,對曾經(jīng)庇佑他們的燕仙君刀劍相向。 劍意和殺意鋪天蓋地,燕霽袖子一卷,沖在最前面的那群弟子便炸裂成血花,赤色的鮮血濺在余后弟子的身上。這么慘烈的死法,本足以嚇退后面那些弟子,這時卻不知誰叫了一聲:“燕仙君,我輩當為修真界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如今天門已斷,天路被阻,乃是關(guān)乎修真界存亡的大事,燕仙君以一身之力,足以挽救整個修真界……” 這人聲音微沉:“若燕仙君不允,我們這些人和天下人都要死去……燕仙君真要如此嗎? 人有千種,種種不同。 有人看到同伴以如此殘酷的方式死去,會恐懼顫抖,不敢再攝燕霽的鋒芒。可有的人卻會見到以實力無法達成自己的野心,選擇換其他方式達到目的。 云棠從他們的身上感知到貪婪的氣味,十獄劍灼灼生輝。 燕霽冷戾的目光落到那人身上,那人雙股發(fā)顫,更選擇拉上其他人來助威,他高呼:“沒有燕仙君犧牲,我們早晚都是死,不如和燕仙君拼了!”此人一咬牙,“古往今來多少義士甘愿以身而救天下,唯獨燕仙君不愿意!” 云棠聽這歪理邪說,禁不住心中不快,她的十獄劍灼灼生輝,倏然便飛到那人的脖子上去,長劍割著他的脖子,云棠臉色冷漠,疑惑地看向那人:“古往今來,你爹也選擇在夜里和你娘睡覺,怎么你不在夜里和你娘睡覺?” 要拿別人的行為來要挾旁人嗎? 云棠艷冠天下,剛才那些弟子沖將上來時,竟然沒一個人主動攻擊她,都以為她是被燕霽脅迫的受害者,可如今云棠一開口,便邪氣四溢。 正常的正道中人誰會直接傷人,還有誰會用那么難聽的比喻? 那些太虛劍府的弟子臉色都不是特別好看,唯有燕霽喉嚨里逸出一聲輕笑,他卻道:“舍身而取義,本座也不是不能做到?!?/br> 云棠皺眉望向他,本心想燕霽如果腦子壞了該怎么治。但她一觸及燕霽平靜的雙眸,心底登時有了底。 還是熟悉的臉色,他們要死。 燕霽走上前去,他向前一步,眼前的太虛劍府弟子們便后退一步,他們山呼海擁,卻被燕霽一個人逼迫得連連后退。 只有被云棠的劍挾持著的那人沒敢往后退。 他驚恐地看著燕霽,燕霽只輕輕奪過他的劍,那是一把堅硬冰冷的長劍,燕霽道:“本座并非舍生取義之人,不過是在剛才同諸位長老的打斗中受了頗重的傷,如今已是強弩之末。比起被你們圍毆致死,本座想著,到底有同門情誼,不如本座全了你們的心愿,以身補天門?!?/br> 以身補天門。 云棠看見那群弟子面對喜從天降感到不可置信的可笑模樣,又看到他們眼底的狂熱,心下了然。先法時代時天門初斷,這個時代的修士自小修真的目的就是為了飛升,和末法時代的人已經(jīng)習(xí)慣天門斷裂不同,先法時代的人把天門和飛升看得比命還重。 這群人,就是想用燕霽去補天門,從而翻臉不認人。 所以,燕霽,堂堂燕仙君,當世第一人,會被所有人針對。他們難道不知道自己貿(mào)然要燕霽填命去補天門對燕霽不公平,不該是正道所為嗎? 他們知道。 只是當所有人的利益都綁在一塊兒時,他們便認為,大眾的狗屁利益就是正道。哪怕不是,也眾口鑠金。 如今燕霽松口,那些弟子們心下戰(zhàn)栗,臉色激動得漲紅,之前一口一個要燕霽舍生取義的人更是狂喜,這狂喜之中又隱藏著一些不安,覺得燕霽不可能那么好說話。 他有些不安,本想提醒別的弟子,可是眼光朝別的弟子偷瞄,卻發(fā)現(xiàn)別的弟子眼中充斥著狂熱。 他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不敢在這時潑冷水。這人已經(jīng)見識了民意的可怕,民意……可以讓人不顧生死,敢朝一劍削山的燕仙君出手,這人心下惴惴,他察覺到燕霽正垂視著他,目光中帶著濃稠的惡意,可是別人沒發(fā)現(xiàn)燕霽的惡意,只沉浸在天門可以修復(fù)的狂喜中。 燕霽臉上緩緩帶出一個略顯殘忍的笑:“可是本座如今的修為,已經(jīng)不夠修復(fù)天門,要想修復(fù)天門,還需要一個和本座同體質(zhì)的人。” 那人心中一咯噔,猛地抬眼。 果不其然,燕霽沖他道:“你的資質(zhì)便不錯。”他的目光環(huán)視過周圍的弟子,道:“只要再加一個人,就能修補天門。本座想,舍身而取義之事,你不會推辭?!?/br> 他這話是對著那個弟子所說。 那個弟子在剎那間心慌無比,他條件反射地道:“你在騙人!”又趕緊朝其他弟子看去:“他在騙你們……” 那個弟子話沒說完,就看見其余弟子朝他投來奇怪的實現(xiàn),燕霽挑眉:“本座要殺你,如翻掌之易,何須如此設(shè)計?” 那個弟子頓時心一涼,他再看其他弟子,發(fā)現(xiàn)轉(zhuǎn)瞬之間,這些和他并肩作戰(zhàn)的弟子們都好似換了一副面孔,喘著粗氣、眼里泛著血絲看著他。他們要拿他去補天門……不,這弟子寧愿死,也不要去補天門。 補天門可謂是生不如死。 那弟子見整個大殿被圍得密密麻麻水泄不通,心知自己無法逃脫,干脆心一橫,要撞死在十獄劍之下。 云棠樂了,她想殺人自然會殺人,但可沒有人能利用她的劍逃脫折磨,她掐了一個劍訣,鋒利的十獄劍被鈍化,再歸到云棠手中。 燕霽就站在那弟子面前,他有無數(shù)機會可以阻撓那弟子,但他沒有動,只是用燦若星辰的眼眸一閃,其余的弟子怎舍得修補天門的機會被毀掉,他們紛紛上前出手,粗魯?shù)匕涯堑茏咏o扭打在地,那弟子自是反抗,慌忙間被人狠狠砸了兩下頭顱,直砸得他眼冒金星。 那人被按在地上,口唇已經(jīng)吐出血來,他被死死按著,昔日同仇敵愾的同門們?nèi)鐚Υ異翰簧獾某饠骋话銓λ?,轉(zhuǎn)眼就要他的命。 這就是舍生取義…… 他當時振臂高呼要燕霽舍生取義為天下人做貢獻時,未曾想到自己也有這一天。他現(xiàn)在像條敗狗一樣凄慘地趴在地上,什么舍生取義,他全然忘卻,心中只余下對同伴忘恩負義的仇恨。 燕霽此時道:“天門階梯九萬余階,需以人皮鋪就,人魂為骨,本座看此人如此經(jīng)不得痛,恐怕到時候他寧愿自戕,也不會甘愿修補天門,故而……” 他抬眼,燕霽什么都沒說,那群弟子便心領(lǐng)神會,主動拉住那弟子的手臂,一個用力,把兩條手臂卸下來,再以大力敲碎腳骨,為防止他咬舌自盡,這些人甚至生生拔了那弟子的舌頭。 每個人都群情高漲,他們做著十惡不赦的事,卻自以為掌握正義。 那弟子的鮮血涌出來,流到云棠腳底下。云棠滿眼漠然,狗咬狗的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見了,如今這群人的惡念甚至足夠云棠張開第八重地獄,貪婪天狗。 十獄劍是地獄兇劍,十獄劍意更是兇殘無比,看見這樣的場景,云棠定然憋不住要殺人,她暫且忍了一瞬,要看燕霽故意誆騙那群弟子是為什么。 空氣中彌漫著濃稠的鮮血味,燕霽置身于血色中,他這人聞慣了血腥味,刺鼻的血味襯得他眼眸森寒,極端平靜,他幾乎是帶著欣賞的意味看著那弟子被眾人慢慢挑斷手筋腳筋。 末了,一個弟子喘著粗氣問燕霽:“燕仙君,現(xiàn)在他不能動了,我們什么時候獻祭補天門?” “現(xiàn)在?!毖囔V輕聲道。 “現(xiàn)在?”那名弟子一驚,緊接著,大殿內(nèi)灌入無數(shù)狂風(fēng),狂風(fēng)席卷著氣流刃,燕霽的衣袍被吹起來,絢麗而圣潔,氣流刃隨著燕霽的心意而動,像是矯健的花豹一般把最前排的弟子卷出來,氣流刃精準絢爛,那群適才兇神惡煞的弟子在氣流刃面前,就像是一群待宰的豬羊一般。 “燕仙君,你……” 燕霽懶理那群人,等下,這里會有一場屠殺的盛宴。他容貌絕艷,身上充滿森冷駭人的殺氣。他牽過云棠的手,和她坐在高高的主座上——那群被氣流刃卷走的弟子發(fā)瘋般叫起來,他們周身的皮囊全都鼓起來,五官漸漸被撐大到看不出原來的形狀,皮和rou分離到最大限度,如鼓起來的氣球。 燕霽以指點著主座,寬大的衣袍流瀉下來,帶出幾絲不經(jīng)意的隨意的美感,他道:“天門階梯九萬余,以人皮鋪就……慢慢享受吧。” 他好整以暇地欣賞著那些人的慘狀,一些弟子恐懼地瞪大眼睛,他們只知道燕霽要修補天門,就得要以人皮、人魂、人骨做材料,但他們不知道親眼所見會這么慘烈。 一些人道:“燕仙君,你……你什么意思……” 燕霽手指一勾,說話的人也被卷到空中,如法炮制那樣的酷刑。 人皮越撐越破,不斷裂開,空中的人血像是垂下的水簾。這時那些人終于咂摸過味兒來,燕霽根本沒有補天門的意思,他是想折磨死他們…… 用補天門死去的辦法,慢慢折磨死他們。 因為他們妄想燕霽以這樣的死法拯救修真界,現(xiàn)在燕霽就用他們的血、他們的命告訴他們,他們在癡心妄想。 看見這些人這般慘狀,云棠什么話都沒說,燕霽忽然挑起她的頭發(fā):“害怕嗎” 這就是燕霽所說的,跟在他旁邊要遭受的一切。 以他的實力和心性,哪怕是掀翻了天下,也不會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他足以保護云棠,但是同時,他手段殘酷。白眉長老稍微清醒一些,燕霽就讓雪貂族首領(lǐng)陷害白眉長老,也讓白眉長老被眾人排擠。 適才說舍生取義的弟子,同樣被燕霽煽動其余弟子所害,而其余弟子,被他當做刀后,也要一個個如同牛羊豬馬一樣,在這里放血給他看。 世界上絕大多數(shù)人,哪怕對方害自己,但是他們也甘愿給對方一個痛快,不愿如此折磨對方,這種不分好歹的“善心”,存在于很多人身上。 但云棠身上沒有。 燕霽如果不是這樣的心性,想必也無法活到末法時代。 云棠現(xiàn)在挺高興,她摸摸自己的劍,帶著些不好意思道:“我不害怕,只是有個事情想和你商量。” 燕霽:? 云棠道:“他們剛才把我的殺意給調(diào)動起來,你能不能……分一部分人給我?” 饒是燕霽,也有些怔愣,他現(xiàn)在沒恢復(fù)記憶,還不知道云棠那古古怪怪的記憶,但是,他仍然道:“隨你。” 云棠點點頭,立即站起來,開啟問罪。 這次殺人她非???,用的是第八重地獄:貪婪天狗。 此地獄取人心之貪婪妄想,地獄中包裹之人,心中貪欲越重,越陷入無邊地獄。在第八重地獄之中的太虛劍府弟子們,明明那么害怕皮囊都被撐破,但是,他們的妄念居然都是越多人被撐破皮囊越好,這樣,天門就能修復(fù)…… 這樣,他們以后就能飛升了。 這群人被地獄蠱惑,不斷用手去撓對方的皮rou,直到自己也被撓死,此景就像荒誕的人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