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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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活活忍住了,舅母一定是許久沒見她,心下喜悅,才會這么摸她。畢竟她的臉不錯,手上的皮膚也不錯。 云棠從舅母的身上感受到nongnong的愛意,也正因此,讓她微微瞇眼,她愿意被摸。 云棠眼神放空,任舅母撫摸。舅母道:“棠棠出落得越發(fā)水靈,那時候你去舅母家玩,一群和你同齡的孩子都跑到我家,那些個男孩子一個個裝得老成,要么說口渴來借一杯水,要么說想來學(xué)幾招鞭法,其實心里是什么小九九,我們心里還不清楚嗎?” 她轉(zhuǎn)頭對云蘇氏道:“那時候,我記得我們靈一門的門主還說棠棠像個金娃娃,有意想給棠棠定下娃娃親,那時候,莞晨你拒絕了,說棠棠還小?!?/br> 靈一門門主膝下有一子,是個風(fēng)度翩翩的儒修,和云棠年紀相仿,見了云棠一面,便是他向靈一門門主提的要求。 要知道,靈一門是修真界八大正道宗門中最富裕的門派,靈一門門主更是富可敵國。 那時候云蘇氏拒絕訂親,她恍惚間記得,她拒絕的原因好像是覺得中州太遠,云棠若是之后遠嫁,三年五載的想見一面都難。 云蘇氏心底嘆氣,小時候的云棠多乖啊,看看現(xiàn)在成了什么德行? 她怒云棠不爭,現(xiàn)下語氣里帶了幾分怨懟,道:“那時候她還小,說難聽些,那時候她學(xué)什么都快,勢頭大好,別說配中州靈一門門主之子,就是配南州哪個宗主門主之子也都配得,我自然不會答應(yīng)。要是知道她現(xiàn)在是這副模樣,我早就答應(yīng)了,現(xiàn)在只怕她跳著腳巴巴想嫁人,別人還不答應(yīng)呢。” 云棠原本沒在意云蘇氏說話,聽到這兒時,她想了想:“娘,我可沒有想嫁人,你別扯上我?!?/br> 她費盡心思逃出魔域,可不是為了出來找個男人嫁了。 云蘇氏恥笑她道:“你不想嫁人?你不過只有筑基期修為,再過幾十年,你容顏老去,誰還會要你,真想當一輩子老姑娘?你等著吧,既然你修煉不行,我自會給你相看一個人家,屆時你好好表現(xiàn),留住人家?!?/br> 云蘇氏這話一出,不說云棠,就連云棠的舅舅都聽不下去。 他沉聲不悅道:“莞晨,你說這些話,是個當娘的樣子?” 云棠的舅舅一心向道,他身上并無一般男子身上的迂腐氣,哪怕和云棠的舅母無后,也從未想過找個低修為的女修作爐鼎傳嗣。 云蘇氏見自己的哥哥開口,她一直就有些怕這個哥哥,現(xiàn)下嘟囔道:“我又沒說錯,我是她娘,她再不好,我也為她謀劃出路……” “出路?!”云棠舅舅蘇崇遠道,“你那時候在娘家,你的修為難道不是家中最低的那位,我們可曾讓你趕緊使勁留住男人嫁人?云棠,你告訴你母親,你想不想嫁人?” 云棠搖頭:“我不想嫁人,我還想修煉。” 她今日練劍練得手心發(fā)紅,便是想要彌補修為暫時上不去的缺陷。只要她的劍夠快,夠穩(wěn),不說打得過修為高的人,但她跑還不行嗎? 云棠哪怕在魔域最困難的那個時期,也沒有想過要靠著身為女子的身體和容顏去獲得庇佑,那樣也許她會活得輕松,但是,在她心里,她一定早就死了。 她只是從那時開始,學(xué)著不會難受、不會因為心情或者體力影響自己本身的修煉,日復(fù)一日,云棠憑著一柄劍,殺出魔域…… 云棠舅舅檢視云棠說的話是否為真,出人意料的,他從云棠眼中看到一片坦蕩的青天,里面沒有絲毫猶豫和憤怒,她不是因為被她娘罵了故意這么說,而是真正志在于此。 云棠舅舅蘇崇遠一拍桌子:“好!不愧是我蘇家人!” 云棠是蘇崇遠的外侄女,本來身體里便流著一半蘇家的骨血,云河坐在一旁有些尷尬,云棠再怎么,也是云家的女兒,怎么就成了蘇家的人? 可是云河平素慣常愛吹胡子瞪眼大罵云棠無能,現(xiàn)在他在一旁,又怎么好意思說這是他云家的出息。 云河只能拿起茶杯,喝一口清茶掩飾面上表情。 此時,蘇崇遠又語氣不善地勸自己meimei,即云蘇氏,他道:“你未出閣時,也是全家最差的筑基期,筑基期有兩百年壽命,我們也從未讓你早日嫁人,只讓你潛心修煉,但凡還有一絲希望突破金丹,便有千年壽元,離大道之路更近一步。我們蘇家給你耳提面命的是這等教育,你學(xué)到的卻只有要早日嫁人?!” 若是在蘇家如此教女,會被家法伺候。 芳則安撫蘇崇遠:“好了,崇遠,你少說幾句?!焙么跻o主人家留些面子。 云蘇氏從小就怕她哥哥,她修煉一直沒有起色,是后面碰上了云河,和云河成婚后,被丹藥硬生生堆到金丹期。 云蘇氏心里便不認為蘇家有什么好,蘇家若是真心對她好,為何云河能拿出來的丹藥,蘇家不愿意拿出來給她增長修為? 云蘇氏被蘇崇遠當著眾人的面呵斥,有些下不來臺,她臉色紅了好一會兒,不敢和蘇崇遠頂嘴,只道:“……可是云棠分明沒有修習(xí)的命,要是她爭氣,難道我還會把自己女兒往外趕?” 她狠狠瞪了云棠一眼:“你要是有非煙爭氣,就不會有今天的事兒了?!?/br> 這下子,連剛才替云蘇氏說話的舅母芳則都緊蹙眉頭,她今天從跨進這道門開始,聽見云蘇氏十句中有八句在夸蘇非煙,基本不會提到云棠,偶爾提到,也是這樣萬般嫌惡的表情。 芳則有些不舒服。 她冷下臉來:“莞晨,崇遠說你,你沒必要將自己的氣給發(fā)在孩子身上,棠棠不和你頂嘴,你就把一切都怪到她身上?你也差不多夠了,棠棠從魔域回來,她在魔域哪兒有蘇姑娘那么多時間修煉,你拿她們來比較,本就不該?!?/br> “可……”云蘇氏這下說不出話來,她轉(zhuǎn)念一想,芳則說得也對。 可是,云蘇氏瞧著云棠,這個沒心沒肺的兔崽子,見她被人責備,也沒一點心疼之色,真是白養(yǎng)她了。 現(xiàn)在云棠也確實沒有擔心云蘇氏。 她娘經(jīng)常罵她、貶低她,云棠不愿意聽那些話影響自己的心態(tài),她便慢慢地不和云蘇氏共情,她不會因為云蘇氏的話生氣難受,同樣,云蘇氏被人責備時,云棠也失去了心疼她的能力。 她眨著大眼睛看著云蘇氏,毫不擔心。 她娘天天責備她都好好的,現(xiàn)在只是被說了一兩句,肯定沒什么事兒。 云蘇氏被云棠無辜的表情看得心頭憋著邪火,又不好再發(fā)作,蘇非煙輕輕給她倒了一杯茶:“娘,喝口茶潤潤嗓子?!?/br> 云蘇氏熨帖地接過茶,心覺非煙果然是她的貼心棉襖,也不怪她平時多疼她一些。 蘇非煙給云蘇氏倒茶之后,又慢慢給云棠舅舅、舅母以及云河倒茶。蘇非煙不知是否太緊張,忘掉了云棠。 她素手握著茶壺,動作優(yōu)美,柔和地道:“舅舅舅母請。” 蘇非煙表現(xiàn)得溫婉大方,又有眼力勁,她偶爾抬眸,看著被芳則抱著的云棠,微帶羨慕,真的十分崇拜芳則。 被這樣純粹、溫柔的眸子看著,絕大部分人都會動容。 可這其中不包含芳則,云蘇氏給芳則夸了太多次蘇非煙,現(xiàn)在蘇非煙表現(xiàn)得再優(yōu)異,芳則也不覺得有什么。 這時,云河看了眼菜色,道:“我們難得相聚一次,先用飯吧,一會兒菜都涼了?!?/br> 眾人方上桌,云棠坐在芳則旁邊,蘇非煙坐在云蘇氏旁邊。 芳則看了云棠一眼,她剛才把云棠抱在腿上,可剛才云棠起身時,她的腿沒有一點血液不暢之感,芳則瞬間明悟,不是云棠太輕,而是她這個外侄女兒坐上她腿時就刻意輕身,不想壓到她。 此時所有人開始用餐,蘇非煙最積極,不斷給云棠舅舅舅母挾菜:“舅舅舅母,這都是我給你們做的,聽聞舅舅舅母遠道而來,我今日做的菜都是我們南州特有的風(fēng)味。” 蘇非煙這樣的女子,長袖善舞,誰會不喜歡? 云棠回來那么久都沒吃過蘇非煙做的菜,她挾了一筷子魚,好吃得快把她的舌頭給咬掉。 蘇崇遠則面容嚴峻,他并不習(xí)慣接受一個不那么熟的女子挾菜,芳則見狀道:“算了,蘇姑娘,崇遠他不習(xí)慣別人給她挾菜,你不用客氣?!?/br> “那、舅母呢?”蘇非煙看著芳則。 她表面還維持微笑,心底的驕傲已經(jīng)搖搖欲碎。她今日已經(jīng)拉下臉來想和舅舅舅母交好,可總是不被接受。 蘇非煙也是個驕傲的姑娘,這已經(jīng)快到了她的極限。 芳則搖頭:“不必麻煩蘇姑娘,我自己來?!?/br> 沒有哪個客人到了主人家會讓主人幫忙挾菜,何況這個蘇姑娘身份尷尬,要是真讓蘇姑娘挾菜,難免有欺負孤女的嫌疑。 蘇非煙眸中閃過rou眼可見的失落,她放下筷子:“那好吧……” 云蘇氏見不得蘇非煙難過,又不好多說什么,只暗地里給她使了好些安慰的眼神。 蘇非煙如今食不下咽,心底極難受。 云棠根本沒發(fā)現(xiàn)蘇非煙的情緒,不就是挾個菜被拒絕了,云棠想不到蘇非煙會默默難受半天。 她快樂地吃飯吃菜,桌上三分之一的菜都進入她的肚子。 魔域里哪兒有這么多好吃的。 云棠正吃著,芳則忽然道:“棠棠,魔域兇險,你之前失蹤,你舅舅也曾和你師尊來找你,但光是魔域外圍的瘴氣就無法突破,你怎么逃出來的?” 云棠的手一頓。 她把嘴里的菜咽下去才道:“……有一天,我正在魔域挖礦的時候……” “挖礦?”芳則舅母抓住她話中的重點。 云棠道:“對,魔域外圍是瘴氣,里面只有毒蟲,看起來沒有太多靈礦,但是有另一種黑巖礦,里面也蘊含了少量的靈氣,以及黑巖礦十分堅硬,能制造許多武器,所以,黑巖礦和少量靈礦一直是魔域里最珍貴的礦物?!?/br> 蘇崇遠聽到黑巖礦的名字,來了興趣:“就是如今黑市上流傳的黑巖礦?黑巖礦可鑄神兵,原來是魔域流出。” 蘇崇遠本就更關(guān)心有關(guān)修煉等物,所以搭話,蘇非煙卻緊緊掐著自己的手。 她說什么,別人都不關(guān)心,而云棠呢?能輕易奪走別人的關(guān)注。蘇非煙只覺自己永遠也融不進他們,他們叫云棠為棠棠,叫她蘇姑娘…… 蘇崇遠繼續(xù)道:“黑巖礦開采和普通靈礦有什么區(qū)別?” 云棠道:“黑巖礦所在礦脈更容易坍塌,而且黑巖礦本身帶毒,所以,開采難度比較大。” 她說得輕描淡寫,但是蘇崇遠和芳則都能體會到開采黑巖礦的艱險。 那么危險的工作,如果說棠棠在魔域過得好,又怎會去開采黑巖礦,想必是被人逼迫。 他們不想惹云棠傷心,默契地不提此事。 云棠敏銳地察覺到舅舅舅母好像對她更多了絲憐愛,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她也確實挺慘,值得憐愛,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一整條黑巖礦礦脈,雖然小,但也該有不少黑巖礦。 結(jié)果,全在出魔域時被炸沒了…… 云棠懨懨道:“我挖礦挖到一半,黑巖礦礦脈便塌了,然后我就逃了出來。” 其實,那是云棠故意測好的點,只要挖到一定程度,就正好能卡在沒有瘴氣的地方,突圍出去,逃出魔域。 但是她沒有想到,那里雖然沒有瘴氣,但有一個天然的爆裂氣池,云棠一鐵鍬挖上去,差點頭都被炸飛了。 那等爆裂的、足以撕毀空間的氣體瞬間將云棠扯了進去,她為求不死,不斷將修為轉(zhuǎn)化成護體罡氣……之后她就成了這副模樣。 不幸的云棠抵擋了大部分氣體,而魔域其他人也聞風(fēng)而動,他們見到可以離開魔域后,不顧剩下的氣體有多危險,全都朝著出口涌去,繼而……云棠痛苦地回憶,被一波更大的氣體給炸得血rou模糊。 他們中的很多人的確也出了魔域,在徹底咽氣前,睜著血淋淋的眼睛,留戀地看了一眼外面的、正常的世界,外面的世界有會飛的、五顏六色的鳥,有新鮮的青草香,風(fēng)攜帶著生機的種子,真美啊。 只一眼,他們便再沒了聲響。那其中也有云棠認得的面孔,有修羅狂刀秦生古,有無臉魔陰無月…… 云棠也暈倒在死人堆中,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也成為他們中的一員,不過,她并不后悔。 萬幸的是,等到他們被人找到,奄奄一息的云棠也被人從死人堆翻了出來,她渾身的衣服焦黑,別人看她好看,把她救醒,她說自己是太虛劍府的弟子,這才回來。 而那時的云棠修為已經(jīng)散到筑基初期,別人只以為她是魔域的可憐人,嘆了口氣并不難為她。 蘇崇遠沉吟道:“黑巖礦坍塌的原因,應(yīng)當不是偶然,其實我們得到過消息,是魔域的十獄君為出魔域,和人交了手,據(jù)說其中一人還是千面魔君,他們兩人死斗,殺了不少人,不過倒也的確打開了魔域的一條通道?!?/br> 云棠:……謠言果然傳得很快,其實那只是一個挖礦的故事罷了。 蘇崇遠道:“除了十獄君打開的那條通道之外,魔域就沒有別的能出來的通道?” 云棠搖頭:“有,但被人把持著,如果想出去,必須要成為他們的走狗,一生不得自由?!?/br> 她現(xiàn)在說起這些來,心底仍有些堵。 那群畜生。 蘇崇遠看出她的不快,沉默一瞬:“現(xiàn)在一切都好了,棠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