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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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不住皺起眉,問:“桓十三呢?” 只聽這稱呼,便知道二人關系非同一般, 李見微抿了抿唇, 似乎不知道怎么開口。 只看他如此,王洵便知不會有什么好消息。 他雙眼沉沉地看著李見微。 “幸存的禁軍說,他和大將軍徐騁,身先士卒, 恐怕已經(jīng)...”李見微嘆息一聲。 王洵握緊了手上的韁繩,正要打馬轉身,被李見微一把拉住。 “你難道是想現(xiàn)在回去尋他?!”李見微不可置信道, 他壓低聲音,“你瘋了不成,如今洛陽城內外俱是胡人,你回去送死不成!” 其實他和王洵今日才是第一次見面,之前的交往,不過都是通過書信罷了。 這個出身瑯琊王氏的矜貴郎君, 實在叫李見微看不透。 他不明白王洵為何突然有一日給他送信勸告, 也不明白為什么自己不曾聽從他的建議, 他還屢屢助他。 雖然知道王洵如今也不過二十余歲, 但就信中所書, 李見微真的忍不住認為寫信那人, 乃是老成持重、心有溝壑的謀士。 今日得王洵領并州、鎮(zhèn)北兩軍來援,他冷靜地指揮麾下護送百姓,又親自殺入重圍救出被圍軍士,隨后迅速撤離,在劉鄴眼下, 以最小的傷亡救下最多的人。 這樣的王洵,實在不像一個不過二十余的年輕人。 此時,得知桓陵蹤跡全無,竟想回轉去尋的王洵,終于是有了幾分少年氣。 李見微不用多說,王洵便冷靜下來,他知道,自己在這時候,決不能回去。 他神情冷然,下令道:“立刻開撥,北上!” 另一邊,一身血與塵的裴清衡在逃離的洛陽百姓中見到了自己一母同胞的兄長。 彼時裴清知正帶著逃出洛陽城的百姓跟上王洵的隊伍,往常拿筆的手里握著長劍,周圍的人都隱隱以他為首。 見了他,裴清衡便再也阻止不了眼眶中的淚水落下,他抹了一把臉,上前喚了一聲:“三哥!” 裴清知緊皺的眉心微微松開:“四郎,你沒事就好。” 他的目光看向裴清淵:“二哥,你手臂的傷...” “皮外傷,沒什么大礙。”裴清淵示意他放心。 一行人浩浩蕩蕩,向北方而去。 洛陽百姓扶老攜幼,滿目茫然地跟上鎮(zhèn)北軍等人,他們不知道自己將要面臨的,是什么。 正是因為這份未知,也有不少魏人選擇留在洛陽,守住那份幾代傳下來的家業(yè)。 沿途見得各地因兵禍逃難的百姓,讓人不免升起物傷其類的悲哀。 匈奴一路打到洛陽,大魏皇室威嚴盡喪,對這天下的統(tǒng)治也岌岌可危。 群雄并起,各自割據(jù)一方為王,再不將徐后與李崇德放在眼中。彼此之間也多有征討攻伐,只為擴大自己治下領土。 因為這一點,徐后和李崇德的逃亡之路便不得不躲躲閃閃。 一旦落入哪方已經(jīng)不再忠于大魏的人手中,等待他們的,便是‘挾天子以令諸侯’。 為了躲過這樣的命運,徐后不得不掩去身份,假作逃難的百姓。一路風餐露宿,將上半生從未吃過的苦都嘗了一遍。 到了這時,徐后心中終于有了一絲悔意。 相比之下,李崇德還算隨遇而安。最開始他還會為飯食不合胃口大鬧一場,但隨著身邊的人越來越少,看見餓殍遍野,無數(shù)的人掙扎在戰(zhàn)火之中,他便學會了安靜。 哪怕饑一頓飽一頓,也沒有抱怨。 就這樣,輾轉逃了快一月,終于到了豫州。 豫州刺史是徐后心腹,他出身寒門,雖然能力不俗,卻因為出身在官場上處處受挫。是徐后給了他向上的機會,如果沒有徐后,他現(xiàn)在可能還是那個潦倒失意小吏,因而他對徐后的忠心不必多說。 將徐后一行人接進城中,豫州刺史立刻讓出自己的州府為徐后做行臺。 梳洗休整之后,徐后仿佛又恢復了作為攝政皇后的氣度,她召見了豫州上下一等官吏,先將豫州刺史升做丞相,又將豫州一干人等都加以封賞,為的便是收買人心。 隨即,她下旨申飭那些敢在此時稱王的亂臣,下令大魏所屬征討。 如今還有數(shù)個州郡尚在觀望,未曾表明立場,徐后這道旨意,便是給了那些還未曾稱王的人一個光明正大出兵的借口。 走出刺史府,裴清黎問裴清行:“大哥認為,這大魏可還有救?” 裴清行看向他,少年時的怯懦自卑已經(jīng)完全從裴清黎臉上消失,他生得和裴清行并不像,頗有幾分清秀,或許是像了早逝的生母。 他淡笑著迎上裴清行的目光,似乎不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多么大逆不道的問題。 裴清行垂下眼:“五郎,慎言?!?/br> 他總是謹慎的,將所有事都放在心中。隨著局勢越來越緊張,裴清行也越來越沉默。 “你我兄弟,黎也不想瞞大哥。”裴清黎笑著,那張清秀的臉看起來人畜無害,說出的話卻讓人自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凹热淮笪阂呀?jīng)注定要消亡,不如就干脆一點,由我們送它一程,叫它不必再茍延殘喘?!?/br> 裴清衡在豫州數(shù)年,深得豫州刺史信任,但顯然,他并不像他的上官一般,對徐后死心塌地。 “你背后是誰?”裴清行冷靜地反問,“或者說,同你合作的人,是誰?!?/br> 裴清黎一點也不意外他會猜出來,只笑著說了兩個字:“北邊?!?/br> 北邊... 并州,王洵—— 還有,蓁蓁! 裴清行猛地抬起頭,對上裴清黎的笑眼,久久無法言語。 * 桓露得知桓陵生死不知的消息后,把自己關在營帳中流了一夜的淚。第二日,她好像就恢復如常,救護隊伍中的傷兵。 黃昏,隊伍停下行進的腳步,桓露端著一托盤的傷藥和紗布進了傷兵的營帳。 血腥氣充溢在鼻間,桓露半跪在床前,面色不變,倒上傷藥為眼前的人重新包扎:“之后右手別用力,傷口再崩裂又要浪費一份傷藥?!?/br> 她說得很不客氣,但人高馬大的男人卻不敢回嘴,只能訕訕點頭。他可不敢得罪這些日日都在看護他們的醫(yī)士,哪怕是個小姑娘。 若沒有他們,他和許多人此時應當都沒了性命。 桓露站起身,正要動作,卻聽到一句虛弱的呼喚:“阿露...” 這聲音陌生而熟悉,叫桓露立刻僵住了身形。 她的呼吸有些亂,緩緩轉過身。 那個人躺在病床,穿著與尋常禁軍無異的軍服,胡子拉碴,滿頭亂發(fā)披散,沒有絲毫風度可言。 但桓露一眼就認出了他,她流著淚撲向他身邊,眼中是失而復得的狂喜:“十三哥!” 桓陵的傷很重,但好得也很快。他常年習武,身體本就比一般人好得多。 桓陵能活下來,實在不是一般的好運氣。 戰(zhàn)場之上,他沖在最前面,手中不知收割了多少胡人性命,自然被劉鄴盯上,下令圍攻,取他頭顱。 桓陵寡不敵眾,身受重傷,他的副將帶人冒死將他帶出包圍,又同他換了鎧甲,引走追兵。 身著尋常兵士盔甲的桓陵倒在戰(zhàn)場中,混在地上一堆生死不知的士兵當中,是搜尋戰(zhàn)場的輔兵見他一息尚存,才將他送去傷兵營。 王洵帶人到鎮(zhèn)江邊時,桓陵已經(jīng)能正常走動了,他站在王洵身邊,望著江面上數(shù)艘吳氏的水船,微微瞇起眼:“吳氏啊...” “你打算怎么過這鎮(zhèn)江?”桓陵問。 王洵出兵之時正值深冬,他繞過鎮(zhèn)江,從結冰的支流上去了南地。 但如今冰雪消融,此法已不可行。 吳氏占據(jù)一方,水軍尤強,因而甚是霸道,水船能及之地,均要受他制約。 王洵要帶人渡河,便要坐船,但以吳氏素來行事,如何肯輕易行這個方便。 桓陵看著王洵,有些好奇,以現(xiàn)在情況看來,想做吳氏的水船渡河,恐怕得大出血才行。 但依他對王洵的了解,王七郎可從來不是能受人威脅的人物。 王洵面上笑意不變:“自然是用船渡河?!?/br> 李見微皺著眉,他對吳氏的行事也有所了解:“吳氏的船,可不好借。” “這天下,也不止吳氏有船?!蓖蹁Φ馈?/br> 可是能有足夠他們這么多人渡河水船的,應當只有吳氏了。 若是三兩條船,恐怕無濟于事。 再有,若是吳氏扔了臉皮,待船行到江水中時,對船上的鎮(zhèn)北軍、并州軍發(fā)起進攻,他們不善水戰(zhàn),到時便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桓陵忍不住催促道:“你既然有了法子,還不快說,賣什么關子?!?/br> 李見微也忍不住看向他,不知他要如何解決眼前困局。 王洵淡然如常,雙手籠在寬大的袍袖中,有風從江面吹來,衣袂飄然,如仙人遺世獨立。 “有法子的,不是我。” 還沒等桓陵問出口,王洵看向鎮(zhèn)江上流,臉上揚起篤定的笑:“船來了?!?/br> 桓陵和李見微應聲看去,風帆招搖,數(shù)艘巨大的水船自遠處緩緩而來,船頭撞開水波,微藍的天際有飛鳥掠過,發(fā)出一聲輕唳。 女子站在船頭,一身煙青衣裙如輕霧籠罩,突兀出現(xiàn)在江面,叫人幾乎以為她是水波中的精魅。 “這是...”桓陵看呆了眼,直到王洵有意無意地擋在他面前,他終于回過了神。 “不就是看兩眼嗎?!被噶昝嗣穷^,頗有些無語。 他當然認出了裴蓁蓁,從前他就知道,這位裴家小女郎,生得實在是好,卻沒想到她成年之后,會是這樣的傾城國色。 如今再見,叫他忍不住看呆了眼。 “朋友妻,不可欺,這道理我還是明白的?!被噶暾{侃道。 王洵不由冷笑一聲:“便沒有我,你敢欺她?” 桓陵默了一瞬,下一刻道:“不敢,您二位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祝你們白頭偕老?!?/br> 做人還是要有自知之明,天下能消受那位小女郎的,也就一個王七郎了。 “那是?”李見微聽了他們你來我往的一番話,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