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門專注于服務他，頭也不抬的說道：“還好吧。”

    “自來也有好好教導你么？”

    “勉強還是有的啦，我現在很厲害的，你放心吧！”

    “跟隊友相處的怎么樣？有交到朋友么？”

    “……”

    身后的少年久久沒有回答，緋世略有些疑惑的回頭，一下子撞進一雙寫滿驚嘆新奇的眼睛。

    他面無表情的問：“你那是什么眼神？”

    水門的反應很夸張：“我才要問你為什么能問出這樣的問題呢！緋世，你以前明明完全不會關心別人的情況的！”

    “是么？”

    “是的！”

    “……那也要分情況吧?！?/br>
    緋世想了一下，看起來并不覺得多奇怪。

    “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從外面出遠門回來，我當然要問一些問題，以確定你依然在朝優(yōu)秀陽光的方向成長，這樣才合情理?！?/br>
    水門瞪大眼睛，瞳孔微微放大，嘴角挑起了一抹無比溫柔和暖的微笑，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眼里好似盛入了無數晶晶亮亮的星星，明亮又帶著顯而易見的感動。

    緋世木著臉回望他。

    “你對我露出這種欣慰的樣子非常詭異，水門?！?/br>
    “哎？有嗎？”

    金發(fā)少年這樣說著，不好意思的撓著頭，笑容卻愈發(fā)明媚耀眼，顯出十足的裝傻神態(tài)。

    緋世瞥了他一眼，冷漠的收回視線。

    水門偷偷吐吐舌頭，連忙殷勤的坐到他對面，滿臉堆笑的看著他：“吶，緋世，我們的約定你有好好遵守嗎？”

    “當然?！本p世回答的毫不遲疑，語氣平淡中透出一股篤定的意味，“我每天都有在好好幫助出現在面前的有困難的人?！?/br>
    水門雙手托腮看著他，目光漸漸柔和：“真的嗎？”

    緋世微微蹙眉：“是真的。”

    他像是有些不滿于他的懷疑，開始列舉種種實例：

    “答應生病同事的拜托，給迷路的老人指路，幫小孩子取下樹上的球，資助貧困的學生和病人，還會偶爾幫三代目解決幾個困難的任務……”

    一口氣說了好多事的櫻發(fā)青年神色中似乎帶著絲絲無可奈何，像是有些嫌麻煩的樣子，但說到底，他的表情是平靜的，沒有任何負面的厭惡或冰冷。

    水門靜靜的看著這樣的他，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便已經滿眼溫潤，注視著他的眼神專注到虔誠，像是漂泊不定的雛鳥找到了歸宿。

    他就這樣端詳著緋世，好一會兒才無聲的、滿足而幸福的嘆息了一聲，笑問道：“那緋世在幫助別人的時候有什么感覺嗎？”

    緋世停下話頭，碧眸中倒映著他滿懷期待的樣子，語調毫無起伏的說：“能收獲少量的【喜愛】，對象是女子和孩童的話會更多一些，不算是毫無所得的無償行動，勉強符合【等價交換】?！?/br>
    水門的笑容猛然僵住了。

    他臉上的期待緩緩消失，神情空白的看了他好一會兒，才像是要掩飾自己的失態(tài)一般，食指摳著臉頰重新挑起一抹笑容，干巴巴的笑著說：“啊哈哈……是這樣嗎？那真是太好了……”

    即使緋世不精通微表情，也能看出他笑里的勉強。

    強迫自己微笑的少年說著說著，聲音便漸漸低了下去，眼底不可自制的流露出些許自以為掩飾好的失落和難過，連一頭燦金的頭發(fā)都好像失去了顏色，萎靡的耷拉下來。

    他在為了他而感到難過。

    緋世靜靜的看著水門，眼中透出冷靜的打量和評估，看起來實在有些不近人情。

    好一會兒，他才收起了那種從未改變的冷漠眼神，微微偏頭，低聲說道：“不過，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另外的感受。”

    水門的眼簾顫了顫，有些不解和怔愣的抬眼看向他。

    緋世雙眼失焦的看著空中一點，露出回憶的神色：“我在幫助別人的過程中，有一種奇怪的感覺?！?/br>
    “奇怪的感覺？……什么感覺？”水門情緒不高的詢問著，看起來被打擊過度，已經對緋世會說什么不抱希望了。

    緋世轉回視線看向他，平靜卻一針見血的說道：“你當初提出讓我每天都要幫助別人，是希望我通過近距離的觀察一點點習得人類的情感，是這樣么？”

    “……嗯?！彼T悶悶的應著。

    “不需要露出這種表情，水門?！?/br>
    緋世伸手點了下金發(fā)少年的眉心，骨節(jié)優(yōu)美的手指白得發(fā)亮。

    “我以前只是站在一邊看著，但你的方法讓我自身也參與了進去，讓我直接目睹了這世間的善良與純潔，收獲了答謝和笑容，當然，也看到了自私與丑陋。這些都是人類外露的情感，接近這些的話，可能真的能接觸到人類的本質吧?！?/br>
    水門近距離看著他完美無瑕的面容，鼻尖嗅到不同于醫(yī)院消毒水的一絲熟悉的淺香，不知怎的突然就感到臉頰發(fā)燒。

    他眨眨眼回過神，哀傷又失望的說道：“但事實證明這樣也沒什么用?！?/br>
    緋世微微歪頭：“誰說沒有用？”

    水門提不起干勁的看了他一眼，明顯不太相信：“有什么用？”

    他這幅備受打擊的樣子，非常像一只沒能得到想要的東西的金毛犬，只不過比起前些年要長大了不少。

    緋世這樣想著，實在沒忍住，像以前一樣揉了把他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