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zhuǎn)眼看著他，無聲的鼓勵他說下去。

    緋世與他對視著，無動于衷的接著道：“人會死去，之后會腐爛，最終歸為自然，為他們哭泣沒有任何用處?！?/br>
    大蛇丸贊同的勾唇，又問：“既然如此，你又為什么露出那種沉思的表情呢？”

    緋世沉默了一會兒，重新扭頭看向山上的墓碑。

    “讓我不解的不是生命的死去。”

    他淡淡的說著，碧色的眼里漸漸透出空茫。

    “讓我不解的，是【他們】為什么會哭。”

    寂靜的空氣中，大蛇丸的聲音在許久之后才再次響起，低沉含笑，驚喜的像是找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玩具。

    “緋世君真是讓我感到意外呢?！?/br>
    他嘶啞詭異的聲音像蛇一樣在少年耳邊盤旋，無聲地散發(fā)出蠱惑。

    “這樣的話，緋世君為什么不嘗試一下呢？”

    “嘗試？……你指什么？”緋世不解的看了大蛇丸一眼，換來他蒼白的臉上意味深長的笑。

    漂亮的男孩走遠(yuǎn)了，大蛇丸臉上的笑容卻仍然沒有消失。

    他靜靜的注視著他的背影，驀然低低一笑。

    “那孩子，簡直跟當(dāng)年的鼬君一模一樣?！?/br>
    在他身后，一身黑衣的男人現(xiàn)出身形，沉默的注視著孩童的身影，良久，才聽不出情緒的回答：“不，那家伙跟鼬完全不一樣?！?/br>
    大蛇丸饒有興趣的笑了兩聲，意味不明的反問：“是這樣嗎？”

    身后寂靜一片，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

    大蛇丸轉(zhuǎn)身，順著已經(jīng)空無一人的小路往回走，唇邊的笑一點(diǎn)一點(diǎn)加深著。

    “我很期待，那孩子到底會做出怎樣的舉動呢……佐助君?！?/br>
    愉悅低沉的話語，緩緩消散在空氣中。

    *

    寒風(fēng)凜冽。

    櫻發(fā)男孩面無表情的看著腳下的萬丈深淵，崖底的風(fēng)吹上來，撩起他柔軟的額發(fā)，在他完美無瑕的臉上投下絲絲陰影。

    他抬起頭，看向萬里無云的天空，眼中沒有絲毫波動。

    在這之后，他閉上眼，直直的倒了下去。

    狂風(fēng)呼嘯。

    男孩在空中急速下墜，瘦削的身影舒展而放松，衣服被高空的風(fēng)吹拂，鼓起劇烈而好看的弧度。

    他緩緩睜開眼睛，注視著天邊陸空交接的縫隙，倒立的樹海，波光粼粼的湖泊，心中一片平靜。

    他并不畏懼死亡，卻也對生命毫無興趣。

    周圍的人在他身邊上演看不懂的話劇，他們或哭或笑，露出各種各樣的表情，但那表情產(chǎn)生的機(jī)理到底是什么，緋世從頭到尾都不明白。

    他眼里的世界分成了兩個(gè)，他在這邊，其他人在那邊，中間橫亙巨大的斷崖，他被所有人排斥，被【人】所恐懼，永遠(yuǎn)都無法朝他們邁出一步。

    這樣的……既然是這樣無趣又沒有意義的……生命。

    即使死掉也沒關(guān)系吧。

    櫻發(fā)男孩這樣想著，想要重新闔上雙眼。

    就在這時(shí)。

    “緋世——??！”

    絕望而撕心裂肺的尖叫從上方傳來，男孩倏然睜大眼睛，驚訝的朝上望去，一眼就看到了縱身從崖頂躍下的少女。

    他愣了一下，之后完全怔住，反應(yīng)不能的看著少女借助不知名的風(fēng)，像箭一樣飛速接近了他，臉色像死人一樣慘白，滿臉驚恐的朝他伸出手。

    她臉上恐懼而痛苦的神情，在那一刻深深的鐫刻在緋世的腦海里，讓他每次想起，都仍然感到深深的震撼。

    她不是在為他而恐懼，而是在為【失去他】這件事，為他的死亡，而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到恐懼。

    緋世說不出來那是一種什么感覺，只是——

    男孩與長姐在空中對視，那一刻，他望著她飛速轉(zhuǎn)動并最終連于一線的寫輪眼，靜靜的伸出了手。

    蒼鷹厲嘯。

    寒冷寂寥的崖底，宇智波佐助臉色鐵青，沉默的將鷹上的男孩抱下，將他仔仔細(xì)細(xì)檢查了一遍，確認(rèn)無事后，他的胸膛劇烈起伏了一會兒，突然狠狠舉起右手。

    “爸爸！”

    佐良娜失聲尖叫著，但在她撲上去阻止之前，男人已經(jīng)緩緩放下了手，無力的半跪到地上，單臂一把將男孩摟進(jìn)懷里。

    他顫抖著，且全身冰冷。

    緋世冷漠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松動。

    他驚訝于在被抱住的一瞬傳進(jìn)身體的洶涌【情感】，完全啞口無言。

    耳邊響起一聲發(fā)抖不穩(wěn)的低語。

    “……太好了?！?/br>
    緋世怔住了。

    在控制不住的低聲念完這一句之后，佐助像是猛然回神一般，很快收斂起所有的失態(tài)，起身背過了身子。

    緋世抬頭看著他蒼白如紙的側(cè)臉，沉默著。

    在其他接到消息的人趕過來的時(shí)候，宇智波佐良娜正跪在地上，抱著小小的男孩嚎啕大哭。

    “你知道我有多擔(dān)心嗎？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沒有了你我該怎么辦！！”

    她激動到喪失理智，一遍又一遍這樣痛苦的喊著，萬花筒寫輪眼久久沒有收回，淚水摻著鮮血，一滴一滴滴到緋世臉上，留下道道血痕。

    很多人圍了上來，其中不乏熟悉的身影，但緋世只是怔怔的望著長姐后怕到全身發(fā)抖的樣子，輕輕舔了舔滑落在嘴邊的血淚。

    那是苦澀而咸腥的，伴著鐵銹味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