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事，只有兩人自己心里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有時候，一方說出一句話來，一方就能大概猜到接下來是什么樣的話。

    為什么跟他復合，不是因為舍不得他，不是因為放不下他，還能是因為什么？

    他的心臟跳得b正?？炝艘恍?/br>
    柳鶯嘴角噙著笑。

    她抬起手，手指劃過他的臉，眉眼里全是輕佻和嘲弄，她輕聲道：“因為恨啊，想報復啊?！?/br>
    他的心臟，狂跳。

    她的手，撥開他敞開的襯衣，在露出的一小塊肌膚上，曖昧地撫著、摸著，眼神輕輕淡淡的，“誘jian我，玩弄我，拋棄我，欺辱我，不需要付出代價的么？”

    “是誰說的，說我無趣，說我有什么資格跟沈歆嵐b?！?/br>
    “說怎么也輪不到我來嘲笑你，問我記不記得在你的房間你c過我多少次，要不要你多送我一次?！?/br>
    “是誰，把我的尊嚴踩在腳底踐踏，把我的感情貶低得一錢不值？”

    “呵呵?！?/br>
    “終于輪到你在我面前求我了？”她扯著嘴角，笑著，但眼睛里沒有絲毫笑意。

    隨著她說出來的這些，祝慕森的臉色變得越來越白，最后慘白如紙，臉上沒有了一絲血色。

    她又撫上他的臉，然后用尖利的指甲在他臉上劃下去，不至于出血，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白色印子，她好笑地笑了笑，“你在怕什么？嗯？”

    祝慕森突然推開她，“鶯鶯，我不b你了，你別說這些，我不信你的話……”

    柳鶯笑了，笑得輕佻冷yan，笑得風情快哉，她眼眸里的光很復雜，她明明是她，她卻好像已經(jīng)不是她，她問他：“這種因為對方一句話，一念天堂，一念地獄的滋味，你也嘗到了？”

    “我不信，我一個字都不信?！彼劾锏幕艁y脆弱明顯，卻還固執(zhí)地這樣說著。剛才還暴怒的、自信的、以為自己能掌控一切、睥睨一切的男人，此刻就像一只潰敗的困獸，只想逃避，“你別說這些……”

    他從來不知道，輕輕幾句話而已，殺傷力如此之大，輕易就能擊敗他。

    柳鶯卻還嫌不夠，她上前一步，拽住了他的胳膊，眼神看似無辜無害，“有什么不信的啊，你是不信我不愛你，還是不信——”

    “讓我想想，我是怎么勾引到你的，哦，那次醉酒，我說了什么，我說你是個可憐的缺愛的人，你是不是覺得只能在我這里得到被沈歆嵐拋棄的慰藉？”

    “你以為我不知道那晚的人是你嗎，我當然知道，我是故意去找彭遇，接近你的?！?/br>
    “我了解你，如果我直接在你面前脫光衣服，你肯定罵我下賤趕我走，這種迂回的法子才能讓你放下防備。”

    “后來所有的事我都是順水推舟，包括你送我回云城，包括齊越算計你我卻沒打你，包括我答應跟你在一起……”

    “別說了，別說了，不是的，絕對不是……”這些話讓他血液逆流，全身冰冷，身體僵在原地動不了分毫，它們就像刀子一樣砍在他心上。

    她湊近他，目光如往昔一樣溫柔，她踮腳在他耳邊，親昵地叫他，“阿森，滋味不好受吧，是不是覺得萬箭穿心，整個世界都塌了？不敢相信，也不敢回想，我給你的每一個笑臉，每一分溫情，那些你以前覺得甜蜜的畫面都會化成毒藥，慢慢侵蝕你的心，你會恨不得從來沒跟我在一起過……”

    “當初，我也是這種感覺吶?！?/br>
    “從你家出來的時候，我恨意滿腔，當時我發(fā)誓，終有一天，我要你跪在我面前跟我說對不起?，F(xiàn)在——”

    她放開他，微微仰頭，看著臉色蒼白眼眸灰暗的他，看了一會兒，她笑著道：“現(xiàn)在也不用了，我覺得——”

    “夠了。”她說。

    ——

    祝慕森讓小秦來接他回家，他沒喝一滴酒，身體腦子卻像是被酒精麻痹了一般，無力而麻木。

    她說的那些，不是真的，一定不是！

    怎么可能是為了報復他。

    雖然明知道不是，他拼命地告訴自己不是，她是愛他的，她只是被自己b急了而已。

    但是一想到如果真的如她所說，一切都是她有預謀的，她勾引了他，她不愛他，這兩年來的所有一切都是假的，只有他一天一天對她感情越來越深，她只是當個旁觀者冷眼看著，就為了報復他——他接受不了。

    不是的，一定不會的！他的鶯鶯……

    心仿佛就要碎成渣，五臟六腑都攪在一起，身體像是灌滿了鉛一樣沉重，像是要死去一樣，呼吸都是多余。太疼了。

    想到她說的那些話，他才恍然明白，不管她愛不愛他，她恨他確實真真切切的，而且不止一點，而是特別恨，所以才會說出那些話來。

    他閉上眼，身子往后仰，頭枕在沙發(fā)靠背上，他想捋一捋思路，雖然腦子里一團亂麻，但他還是找出了一絲清明。

    他拿出手機，給傅驍打電話，這次終于通了，他對傅驍?shù)溃骸澳慊貋硪惶诵袉?，我有點……撐不住了?！?/br>
    ——

    柳鶯回到家，也筋疲力盡地倒在了床鋪上。

    她給任志豪打電話，是任mama接的，說任志豪只是輕傷沒多大事，祝慕森也派人去醫(yī)院看了處理了，談了賠償，不過任家沒要，任mama通情達理沒有對她說任何難聽話，只說可能她跟他們家兒子不太合適，柳鶯尷尬愧疚得不知該說什么，“嗯”了一聲說了再見，把電話掛了。

    是她低估了他的霸道自私。

    她以為她好言好語不跟他翻臉，他不會做什么過激的事，誰知還是躲不過。

    他有沒有想過他這么做，會讓她有多難堪，因為周姐的關(guān)系，也許她再也沒辦法去學校教課了，不，他不會想這些，他只會覺得他自己有多難受，即使他從不在意她想要什么，即使他給不了她想要的，他也要霸占她。

    是她思慮得還不夠周全。

    他生性就是一頭狼。

    想要趕走一只狗，只要拿起棍子虛晃一下就可以。

    想要趕走一頭狼，卻不那么容易，要打到他的痛處。

    她今天跟他說的那些，應該足夠了吧。

    雖然都是氣憤不過現(xiàn)編的，但也部分是她內(nèi)心深處的實話，她的確那樣恨過他。也許她這兩年來也并不是完全放下了那恨，她也不夠信任他，不然，她少女時期的夢終于成了現(xiàn)實，她也不會就這么輕易放棄。

    她只不過不想再守著那棟空蕩蕩的房子，還被人說是為了錢，還被人當成眼中釘時刻想要趕走她給她兒子另覓良配，而已。

    人，不能總是不快樂吧。